这时外面忽然咯噔一声轻响,才将二人从这如梦如幻的情境中惊醒过来,凝神细听之下,再无别的动静,吴英雄安慰黄雯道:“兴许是宫中的猫儿弄出的响动。”黄雯却忽然想起一事不妥,挣开他怀抱轻声道:“你是从杏林宴上偷偷出来的吧,若是你离开的时间太久,会被人发现的,我将这些文书放好之后也要回去。”
吴英雄一想也是如此,来日方长,便将她放开,叮嘱道:“在宫中你须要处处留心,我会找机会再来看你。”说完又将她轻轻抱了一抱,方才转身离去。黄雯独自在留书房中,刚才的经历恍如梦境,但身上偏偏留有吴英雄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告诉自己,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个人会把自己带出皇宫,到外面的广阔天地里去。
吴英雄出了宫门,重新戴上面罩,依原路欲返回杏林赐宴所在的花园,眼看前方已是灯影憧憧,进士与文臣们觥筹交错之声依稀传来,吴英雄方才摘下面巾,装作适才出去小解的样子走上石径。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想不到名震天下的吴将军居然是个鸡鸣狗盗、偷香窃玉之徒。”吴英雄转身一看,却是卢郢冷冷地站在自己身后。
吴英雄装作不明所以的拱手道:“卢大人误会了,适才我不过是小解回来迷路而已。”
“真的吗?我还以为是花园中的猫又在四处乱钻呢。”卢郢盯着吴英雄的脸说道。
卷三六朝如梦鸟空啼第五十八章宝刀
吴英雄一听便明白自己私会黄雯之事他已全部知晓,说不定那一声响动都是卢郢弄出来的,不过他既然忍到此时方才揭穿,可见事情还有余地,便不再装傻,直接了当的拱手道:“不知卢兄有何见教?”
卢郢淡淡的笑笑:“你是如此胆大包天之人,我又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不过是提醒你,勿要自毁前程,自误误人而已。”
吴英雄知卢郢文采武功都是上上之选,更兼性情豪迈,爱打抱不平,乃是一个奇人,便沉声道:“不瞒卢兄,我二人早有婚约,今生今世必不相负,还望卢兄成全。”说着便一下拜倒在地。
卢郢连忙将身子避到一边,不受他的大礼,叹道:“看来你是深蹈苦海,执迷不悟了。”转身径直离去,边走边吟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心中从腰间抽出铁笛,吹出的正是一首高山流水。
吴英雄见卢郢态度似是不再过问此事,心中暗喜,快步走回到宴席之上,要过笔墨,铺开白纸,写下一首来自后世的词:“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虽然吴英雄的毛笔字不太拿得出手,但他还是端端正正地在末尾署上自己的名字献上去,他知道这张词笺最终一定会由黄文来保管,那么她看到这首词,也就再次明白自己的心意。
蔡煜见到这首词也大为高兴,特意赐酒一杯,惹得不少趋炎附势的文臣又端着杯子上来朝贺,吴英雄与他们虚以委蛇一阵后便找个理由先行告退,离别前向着卢郢站立的方向深深一揖到地,卢郢正端着杯子自斟自酌,也不知道看见没有。
吴英雄刚刚迈步踏入自家大门,早已守在门口的蔡斯就上前禀报道:“大人,与您相熟的那个胡商在府中相候已久。”他左右看看,靠近吴英雄又轻声道:“他还带来一些东西,道是早先说好欠你。”
吴英雄笑道:“来得正好,金陵解围之前想必还有几场恶仗要打,看看这个老头给我们带来什么宝贝?”此时离与康屈达干的五千斤镔铁交易尚不过数月,他竟然从印度弄回来这东西,让吴英雄暗暗吃惊,心中对康屈达干这十世纪的国际贸易商人的评估又高了几分。
踏入花厅,见康屈达干正坐在交椅上品茶,眼睛打量着恰好当值在周围侍立的一个粟特子弟,这人名叫石元光,乃是康屈达干一名老掌柜的大儿子,来这里之前在粟特人中也算是一条汉子。从前石元光见着康屈达干总会笑嘻嘻的上前问好,此刻因为身在值守,居然一言不发,只顾挺胸膛直立在厅堂中,全当是别的客人前来拜访吴英雄并无两样。
康屈达干心中暗暗点头,他在乎的并不是这一百个粟特子弟训练的成效,而是吴英雄这个人毫不藏私、斤斤计较的气度胸襟。石元光交给吴英雄不久,隐隐间已经有了骠悍军人不可侵犯的气度,与吴英雄别的亲兵乍一看去并无区别,看来吴英雄确实是悉心训练他们,并没有因为他们是粟特人,未来将要离他而去而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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