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能拉弓射箭,那明日就上城头,你找神卫右军,就说萧九让你到军前效力。”萧九大声道,话语间带着一种让人凛然遵从的威势,说完便带着军卒往前而去。
这名叫蔡简的青年兀自愣在当地,旁边的同伴轻声道:“小蔡,这些可遭了,你被抓了丁啦。”
这一下却让蔡简回过神来,咬牙道:“毁我先人坟茔,此仇如何能忍,那军汉说得对,与其在此哭泣,不如上城头打杀几个狗杂种。”说完也不管正在做的劳役,郑重地将父亲墓碑捧回家中放好,自寻南门下神卫军军营而去。
第二日,轮番骚扰守军的吴越军卒自回营休息,昨晚饱睡一宿的宋军和吴越军又加倍凌厉的攻城。原先准备的石弹几乎用掉一大半,投入城中的石阶,磨盘,石礅,墓碑等物也越发多了起来,城中壮丁见着这些物事,越发愤恨,加倍出力的帮助军队守城。
常州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民风彪悍,除了州城外,东面有潞堡、武堡,西面还有大姑堡、小姑堡,南面有方堡、圆堡,北面有韩堡,酉寿堡等十数座堡垒,皆是地方士绅乡民借以存身之所。宋军东南面行营五万大军攻入常州地界后,四面八方的百姓便涌入这些堡垒躲避。这些百姓对宋军倒没有什么恶感,却对吴越军深恶痛绝,概因为吴越与唐国常年交战,时不时地便会派兵进入常州地界,四处烧杀抢掠。
宋吴联军苦攻常州不下,退下来休整的吴越军就打起了周围坞堡的主意。义兵乡民如何是带足各种攻城器械的官军的对手。几个闭门不纳的坞堡被打破之后,不但将东西抢了,还将全寨上下烧杀一空。立时吓得其他的坞堡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爹,难道你真的要放那些畜牲进来?”一个身穿白袍,腰胯金刀的少年跪在地上,双眼通红。
“檀儿,非是爹懦弱,难道你没有看到那大姑堡、小姑堡闭门不纳大军的下场吗?你韩伯伯何等英雄人物,韩家堡不也只有俯首听命?”顾寿一边说,一边咳嗽着。是常州有名的富商,今年已经快七十了,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这个血气方刚的独生儿子顾檀,他老来得子,实在是不希望与宋军的冲突葬送了根深叶茂的顾家。
“父亲!”顾檀还待争辩,顾寿却已闭上眼睛,挥手道:“你退下去,吩咐庄丁,开大门迎接王师。各家各户都老实呆在家里,他们要拿什么东西,便任他们拿去。”
顾家坞厚重的大门吱吱呀呀的打开,早已在外面等的不耐烦地吴越军一拥而入......
城头的攻防战仍在继续,常州城不大,周长只有二十里,但城墙却高而厚,城内有水源,有着深深的护城河,四周都是平地。在兵学上这样的城市叫做雄城,最是易守难攻。鉴于城中不缺粮食,当萧九将四面八方的小城中的守军全都收缩进常州以后,小小常州城内竟然屯了上万的南唐军卒。当宋军决心拼死要在十日之内拿下常州之后,常州的城垛成了名副其实的绞肉机。
日夜不停的五天的攻城战让常州城内外两方都死伤惨重,萧九不是个讲究仁义道德的人,宋军士卒在城下积尸累累,但只要看到有收尸的小队,他不但不按照惯例予以放行,反而集中弩箭攒射,宋军吃了好几次亏以后,也就只好放弃收尸。城外尸横遍野,此时虽说是初春天气,一天以上的死尸却已经开始发出恶臭,攻城战进入第五天之后,扛着云梯推着撞车的宋军士卒全都要用浸湿的布条勒住口鼻方能行进。
城中的情况也类似,每天死伤都在千人以上,城墙上死于宋军石弹和弩箭的人远远高于短兵相接时肉搏而死的。现在守城的唐军已经学会了瞭望宋军指挥放箭发矢的旗语,只要发现旗帜变化,军卒们立刻连滚带爬的从城垛跑回到甬道躲藏。饶是如此,还出现了甬道恰好被巨石砸中,藏身军卒一下子被压死十几人的事情。有的时候宋军不顾天上还飞着自己发射的石弹巨弩强行登城,萧九郑简等将也只好督促士卒冒着石弹和箭雨上城墙防守,这种时候上去的百人队下来的时候往往只剩下不到一半人。
萧九已经全没有了神卫右军指挥使的风度,现在的他已经把自己降职成为救火队长,率领着右军中挑选出来五百精锐,那里城墙吃紧就往哪里救援。其他几个神卫军的指挥已经全部填上了城墙作为骨干力量。其他城防军队完全不能承受连续五天五夜的残酷战斗,曾经有一个校尉想要带着他尚存的三百名手下打开城门投降宋军,谁料却被杀红了眼的雄捷军当作出城逆袭的唐军给射成了刺猬。萧九将跑回来的百多人在城中央全数斩首,以儆效尤。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放心,将九个城门上全都换了右军的人把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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