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一倒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他虽是道士,就免不了跟这些东西打交道,但是有一条也是学道之人最为忌讳的,那便是阴间的鬼不得和阳间的人有丝毫瓜葛。
古往今来,多少人鬼情缘都不得善终,就是因为一个相隔:阴与阳!
张守一叹了口气道:“明日傍晚,我送你们母女上路,来世找个好人家。”说罢,张守一便要回头,准备带着男孩离去。
不想,那女子竟然啜泣道:“求先生让我自生自灭,若他不来,我便不走,我已经等了他六十年了,他说过会来带我走的。”
世间痴情人,自然也有痴情的鬼,鬼魂的存在本就是因为一种执念,不放下,则不轮回,他们靠的便是这心中的不放心,怨由心生,爱亦是如此。
张守一的身子背对着那女子,他看到的是那个叫婷儿的小丫头和男孩在一起疯玩的模样,说道:“你难道不想让这个可怜的孩子能够堂堂正正的走在这世上吗?”
月光下,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在地上玩着过家家,其中那个男孩的影子被拉的老长,而那个女孩的的身后只有被月光照的雪白的大地。
张守一起身抱起男孩,然后把男孩手中的那个纸娃娃一并送给了婷儿,摸摸她的小脑袋说道:“明天,你就会有更多的朋友一起玩了,说完就抱着男孩走了。”
张守一在迈出祠堂的时候,顿了顿身子,问道:“他是谁?”
“他叫王强,是我家的一个下人。”那女子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梗咽。
第二日,男孩醒来的时候,张守一已经和男孩爸出去了,男孩妈妈看见男孩醒了,摸了摸额头还是有些持续低烧。不过有张守一在,男孩妈妈倒是没太过忙乱担心。
男孩爸爸带着张守一来到村头一个破落户家里,这座房子真的很破,土坯房,与不远处的洋楼鲜明对比,上面用石板做瓦,通常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这座房子里,住着一个老人,很少出门,村里人认为这个老人似乎是个疯子。他很脏,身上有很多虱子,即使偶尔他出来买点东西让村里人遇到了,也都是避之不及,生怕他身上那些传说中的虱子会蹦跶到自己身上来。
男孩爸爸告诉张守一,这位老人已经有八十四岁了,是村里的五保户,无儿无女,家里的田地都被租了出去,靠点租金和国家的救济金生活。据说,他是这村子里为数不多见过大世面的老人,在男孩爸小的时候,他还会来找男孩爷爷聊天。
据说这位老人在年轻时在外地被国民党抓去做了壮丁,后来又成了gong.军,再后来解放后,靠沿路要饭重新回了村子,就一直住在那屋子里。
十年特殊时期的时候,他被定了两条大罪:国民党反动派留下的奸细和勾引大地主的女儿。总之在那个年代,这两条罪名几乎要了他的命,后来,运动结束后,他就很少出门了,即使出门也不会和人说话,村里头也是在过年过节的时候会派人去看看情况。
小院里果真有些破败,甚至是萧条,那真是穷的连鬼都不来,要不是有人陪着,张守一一准会觉得这是座荒废已久的宅子了。
推开虚掩着的大门,一股难闻的霉味扑鼻而来,张守一皱着眉头,想去摸索电灯的开关,却听到:“别找了,这屋子几乎就没人见过有亮的时候。”说着,亮了手电筒,这才多少能让人看清楚这屋子的全貌。
地上满是坑坑洼洼的的凹陷,一个接着一个,屋顶上的房梁布满了蜘蛛网。堂屋里很空,没有任何摆设,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但也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堂屋的最里面墙壁上挂着一对老式的相框,相框里各有一男一女,黑白图看样子是画的,这个不用说,就是遗像了。
在过去那个照相馆还是奢侈品的时代里,遗像多半是请会画的人用铅笔画的,父母死后,就挂在自家屋子的堂屋里,这也算是一种对逝者的尊重吧。
这户人家真的很落魄,因为张守一没有看见能够上香的神龛,只是在地上放着两只小破碗,碗上也竟是些蜡烛残留的痕迹,就那蜘蛛网弥补的痕迹,想来也很久没有人来上过香了。
此时,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男孩爸爸小声说道:“那个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
张守一推开门,屋内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一张门板搭在两条长板凳上便是床,床上那已经发黑的破棉絮里蜷缩着一个人,那人还在不停的咳嗽和颤抖着,这个人便是王强!
张守一环顾了四周,发现了这屋子里原来是有电灯的,他顺利的找到那种用细绳控制的开关,“啪”一声,灯亮了。
“呜。。。”床上的老人喉咙里似乎在发出惊恐的声音。
他们两人赶紧过去一看,这破棉絮之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老人的嘴角还残留着尚未凝固的鲜血。
虽然已是风烛残年,但张守一依旧可以辨认出这位老人年轻时的风采,他抓起老人颤抖的双手,搭了下脉,过了一会儿便说:“已经不行了。”
床上的老人挣扎着爬起来,张守一帮着扶着一把问道:“您是王强吗?”
老人有些艰难的点点头。
“可还记得村里洋楼祠堂里有个人在等你。”
老人的眼睛顿时瞪的老大,一行浊泪划过苍老的皱纹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