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从哪里来,就快回哪里去吧,北蒙国已经占领了天延府,如今正将他们国家的人迁往这里,而大肆驱赶屠戮我们本国人,我们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往高原上迁徙。”
赵子铭和宁小虞听罢,互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前者是担心师父的安危,后者则心系父亲的性命。
于是二人道了谢,又上马赶路,途中果然遭遇了两队北蒙士兵的攻击,赵子铭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没留下一个活口。
黄昏时分,他们来到了天延府与玉临府的交界处,宁小虞提出了告别,她要从这里取道去往中都府。
朝夕相处一个多月,又互生情愫,此刻骤提分离,两人心里都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气氛在沉默中渐渐沉凝。
许久,赵子铭说道:“一路顺风。”
宁小虞道:“你也是。”
说完,她对他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便转身迎着夕阳离去,阳光在她身后投下一道修长细瘦的影子,空中飘过几片微黄的秋叶,将她的背影衬得那般孤寂,萧索!
赵子铭的心里涌上一抹不舍,忽然冲她大声喊道:“我办完事情就去找你!你会在哪里?”
宁小虞脚步一顿,一缕轻得即便以赵子铭的听力,都险些没有听清的声音随着晚风送了过来,“灵隐寺。”
看着宁小虞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视线中,赵子铭抿了抿嘴,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大寒山某座沉寂的火山上,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从火山口跃出,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烈猛终于成功了!”
已是初秋时节,暑气渐收,凉意渐盛。东方天色刚刚放亮,从远处刮来一阵凉风,空中响过几声闷雷,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无数雨滴落在乡间小径上,溅起无数蓬极细微的黄尘。尘土似乎厌倦了匍匐的日子,趁这个机会,努力的想冲上天际,看看世界。但细细密密的雨永不停歇般地下着,终是将其再度压进了地面。
小路尽头响起密集的马蹄声,一匹黑马撕裂了不知何时弥漫而起的薄薄晨雾,身形如电,疾掠而过,眨眼就到了路的另一头。
一个早起的农夫眯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朝蹄声来处望去,哪还能看到马的影子?只有地上的一线黄泥脚印证明,刚才的确有人骑马经过,只是因为速度太快,他没看清而已。
黑马穿过两片菜地,踏过几条田埂,越过一座土丘,最后在一间茅屋外停住脚步,马上翻下一个身着单衣的少年。
赵子铭上前几步,伸手轻轻一推,虚掩的柴扉嘎吱一声开了,他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迈步走进了简陋的小院。
黑马亦步亦趋地跟着,嘴巴微微刍动,嘴角边挂着一圈白沫,身上冒着腾腾热气,各处肌肉时不时地抽搐一下,这是劳累过度的表现。
毕竟它在一天之内,载着赵子铭以极限速度跨越了数千里的距离,一口气从天延府跑到了玉临府,这等体力消耗,即便对它那被天地元气淬炼过的强悍体魄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负荷。
茅屋的门半开着,纸糊的窗口透出暗淡的烛光,屋里忽然传出徐闻的声音,“是子铭吗?”
本来,以赵子铭如今的修为,可以轻易做到落地无声,比世俗间任何轻身功法都要高明。若他收敛了气息,即便是打通玄关的强者,也无法发现他的接近。
可不知怎的,自从进入这个院子,他心底那丝隐约的不安,就被成百上千倍地放大了,哪还有心思隐藏行迹。
他应了一声:“先生,我回来了。”便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茅屋。
屋里的布置和他离开前一般无二,一床一桌两条长凳,桌上摆着一张茶盘,盘中有一只粗瓷茶壶,三只小杯。屋子一角的黄泥墙壁上,挂着药老怪的随身佩剑。
但房中只有一个人了,徐闻坐在靠床的长凳上,面向房门,手里抓着一只酒坛。一个多月不见,他模样大变,须眉皆白,神色憔悴,苍老了十岁不止。
望着空荡荡的床铺,赵子铭颤声问道:“先生,师父呢?师父在哪里?”
徐闻仰头灌了一大口酒,任凭酒水从嘴角溢出,沾湿了因久未打理而显得有些杂乱的胡子,良久,才哀声道:“沧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