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最为复杂的,当属木子靖了,他很清楚赵子铭在自家叔叔心里的重要性,所以花费不小代价,将其他几位长老都请了过来,欲要力保赵子铭,也算他为上次展露杀意的不当之举做些弥补,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赵子铭在短短月余之间,就突然拥有了如此可怕的实力,这种情况,应该只存在于酒楼茶肆里的那些说书人口中才对。
当然,最痛苦的人莫过于卫培智,他此次之所以大张旗鼓的来药堂讨要说法,目的不在于非要把赵子铭怎么样,而是要通过这件事提升自己在帮中的威望。
可现在他被赵子铭一招废了一只手,别说立威,传出去必然成为江湖上的一大笑柄。想到那种情形,他只觉得手腕的疼痛都不算什么了,眼前一黑,喷出一口鲜血。
“不可能!我堂堂的一流高手,怎么会被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畜生打败!”卫培智忽然状若疯狂,仰天大叫,接着恶狠狠的向赵子铭扑了过去。
赵子铭挥掌将其迫退,神色复杂的轻叹了一声,他知道,卫培智因为受不了一招被败的打击,已然迷失神智。
卫培智一次次的扑击,却一次次的被打退,脸上的疯狂之色愈发浓郁。
“千铭,打昏他!”药老怪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地提醒道。
可是已经晚了,只听得卫培智如野兽般嘶吼几声,体表忽然爆开一圈气浪,冲散发髻,鼓荡衣袍,而后在大厅内席卷开来。
气浪过处,离得近的人如遭重击,连人带椅往后翻滚而去。八层的长老尚能运力稳住身形,而卫培智带来的那些堂主乃至执事,则滚成了满地葫芦,惊呼嚎叫之声不绝于耳。
药老怪沉喝一声,“你们全部退开,他已经走火入魔,千铭,别留手了,能制住他最好,制不住也绝不能让他离开!”
说完,他和木子靖对视一眼,分左右围住了卫培智。
“走火入魔。”赵子铭眼神一凝,彻底认真起来。
这种情况,是练功之人最不愿碰到的,一旦走火入魔,内力岔道,心神混乱,毕生潜力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瞬间爆发。
有的人因承受不住激增的力量而即刻暴毙,有的人则会大肆破坏,直至力竭而亡。
像卫培智这种高手,走火入魔之后暴毙的可能性很小,反而会实力暴涨,如果任其破坏,足以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三十年前,中都府一户武学世家因得罪官场奸人,被定下满门抄斩之罪。处斩当日,这户世家的家主眼见至亲一个个倒在血泊中,走火入魔,挣脱枷锁,把监斩官、刽子手连同维持秩序的官兵屠戮殆尽。
而后,此人竟找到了那奸人的府邸,杀了其全府上下二百多口,血流成河,震动京师。皇帝派兵捉拿,他单凭双掌再毙百余人,最后方才被皇室供奉的武师打成重伤,泣血而逃。
这就是闻名大离的“血屠夫”一案,那位下落不明的血屠夫,使得走火入魔一词成为了江湖禁忌。
此刻的卫培智,双目通红,死死盯着赵子铭,突然双手一抬,往前一推,两道无形劲气便激射而出。
“内力外放。”赵子铭大感凛然,这可不同于李煜之的劈空掌刀,而是打通玄关的强者的特有标志,威力远非掌刀可比,没想到卫培智走火入魔,反倒领悟了这等高深境界。
赵子铭不敢怠慢,双臂鼓劲,握拳击出,轰碎了两道劲气。
卫培智推掌的速度越来越快,无形劲气像雨点一样往赵子铭笼罩而去。
而赵子铭则凝神以待,挥拳相迎,偶尔有未能击碎的劲气打在身上,便绷紧肌肉,以强横的体魄硬扛,没落太大下风。
玄关层次的强者拼斗,药老怪和木子靖二人怕适得其反,不敢贸然插手帮助赵子铭,便退开了些,只维持住包围圈,防止卫培智逃跑。
至于其他人,除了龙延等几个艺高人胆大的长老远远的在旁观望,都连滚带爬的奔出了药堂,生怕被殃及池鱼。
战斗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或许是对赵子铭恨意太深,直到力竭倒地的那一刻,卫培智也没有夺路而逃。
夕阳已经落山,漫天的霞光却艳红如血,将整片天地浸在深沉的血色之中。
赵子铭缓步走出药堂大门,身上衣衫破烂,瘀痕处处。然而在候于门外的诸人眼中,这个背后拖着长长阴影的少年,已成为他们此生不可逾越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