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俞只得摇摇头,暗道一声好心也许真的没好报。见跪了一地的众人起身也不是,继续跪着也不是,便好心道:“大家都起来,该干嘛干嘛去吧。”又向一众闲汉做了个罗圈揖,道:“各位街坊都散了吧,没有热闹好看了,散了吧,散了吧。”众人仍在议论纷纷,肖俞向队正使了个眼色,兵丁们各擎刀鞘指向人群,瞪着眼睛吓唬了几句,人群顿时作鸟兽散。队正又和肖俞客气了几句,便带着手下兵士继续巡街去了。
肖俞回头见韩漪进院后大门紧闭,知道院子里一时半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走到衙差头目身畔,轻轻拱了拱手:“老哥请了,贵姓?”
衙差慌忙回礼:“大人,不要折煞小人,小人贱姓鲁。”
肖俞心中暗笑,虽说衙差只是不入流品的胥吏,可自己这个六品武散官又哪里是什么大人了?
鲁衙差想到自己得罪了世子,虽然殿下方才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可要收拾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哪里需要世子殿下开金口?眼前这年轻人虽说神情和蔼,但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都兴“谈笑杀人”吗?想到这一层,心里更加惴惴。
不想肖俞温声问道:“鲁兄功夫不错,为何窝在这小小忻州城做一名捕役?未免大材小用了。”
鲁衙差万没想到肖俞问出这么个问题,呆了一呆,略带苦涩地道:“大人说笑了,小人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入得了大人法眼。”
肖俞道:“鲁兄不用自谦,我敢说,在这忻州城,明面上的武夫,胜得过你的人就不多。只不过,今天这事儿???”
鲁衙差心道来了,更加小心地说:“小人一时糊涂,冲撞了世子,纵有天大的罪过,姓鲁的一人扛了,请大人千万莫要责怪我这几个兄弟。”
肖俞故意笑问:“你一人扛下?”眼珠一转,望向方才出声喝骂的衙差。
那人在听到李存勖身份的时候就已经双腿筛糠,此时见肖俞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口地喊饶命。
鲁衙差艰难地转头看了那人一眼,回头对肖俞道:“我这兄弟性子莽撞,有口无心???”
肖俞截口道:“骂了便是骂了,男子汉大丈夫,难道敢说不敢认?”
骂人的衙差顿时吓得连饶命都不敢喊了。
肖俞也不为己甚,轻轻转移了话题:“世子的事儿咱们先搁一边。”鲁衙差又是一怔,心说这位爷好大的口气,世子殿下的事儿敢说“先搁一边”,那他又是什么来路?难道是哪位节度使大人的公子?
肖俞接着说道:“咱们说说你们在韩长史府上的事儿。刺史府下的令,没说抄家吧?”见鲁衙差点头,又道:“也没说韩长史革职吧?”鲁衙差又点头。肖俞颜色一正:“那你们便是私闯官员宅邸,不但公然盗抢,还骚扰官眷,按唐律,该杀几次头?”
其实朱全忠既已篡位,“唐律”还能不能叫“唐律”就已经很值得商榷了。但一来朱皇帝的敕旨未必送得到忻州,二来鲁衙差想必也没心思更没胆子和肖俞计较字眼,仅是“该杀几次头”了了几个字便已让他汗湿重衫。
其实鲁衙差还算有三分自爱,并没想做那么下三滥的勾当,只是手下兄弟见有便宜可占,哪里还耐得住?做大哥的也不好管束太严,便听之任之。韩漪发作之后仗剑与他们当街对峙,其实以鲁衙差的功夫,拿下韩漪毫不费力,但也是由于自家理亏在前,也就没好意思再对一个女子以力压人。只是没想到竟给世子殿下迎头撞上,真真是太岁星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