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杰连忙整容振衣,四外看了一眼,直到确定无人可以听见才说:“锦绣,何事让你作此决定?”
锦绣公主低声道:“曼陀王子一向狂傲,自来行事率性而为。此次对恒州城久攻不下,定会心浮气躁,轻敌躁进,对于大雨将对军队造成的损害视而不见。若是恒州敌军乘一两日之后的大雨掖背突袭曼陀大营,情形危矣。”
锋杰皱紧眉头,沉吟不语,默默盘算着锦绣公主所言的可能性,良久才道:“恒州兵马有这本事吗?”
“能对纵横大漠的铁骑飞羽队迎头痛击,并能够打赢的部队,能够做到任何事。”锦绣公主飞快地将一张战地地图在锋杰面前展开,用手一指一处标记,斩钉截铁地说:“这里,恒州西北的葬虎坡,沟壑纵横,可以藏下数千人马。此处离恒州北门只有一里之遥,剩下的二王子可以自行设想。”
“但是现在去也来不及了。”锋杰思索良久,仰天叹息道。
“我已经做好了接收曼陀军队的准备,我到了恒州,无论曼陀所率领的部队有无受到损折,我都要接替他指挥攻城作战。恒州战役对我们合围长安的整个计划太重要了,不容得半点差错。”锦绣公主说到这里,喘了口气,又道:“我其实应该一早就有此打算,但是又怕遇上嘿,如今什么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要尽快赶到恒州,并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今夜就出发。”
锋杰点点头,道:“好,我会吩咐手下将士实行减兵增灶之策,尽量掩饰各族军马离去的痕迹,也会将营寨中的战旗减少六成,并率军后撤十里扎营。”
“很好,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这样一来,长安统帅定会以为我们想要故示虚弱,诱他出战,转而坚守不出。二王子果然机敏。”锦绣公主赞赏地说。
“锦绣,你可以放心,长安城外的营盘将会固若金汤。”锋杰傲然道。
三日后的午夜时分,两千三百名残存的河北骑兵完全脱去了沉重的盔甲,人人一身白衣,肩披黑氅,聚集在点兵场上。战马上的铁质甲叶也被尽数摘除,每匹马都被罩上了颜色触目惊心的彩布,马脸也被画上了奇异的图案,并在马头插了三根雉鸡翎,仿佛一只只麒麟怪兽,令人望而生畏。
刺史府内,一身白衣的姜忘、凤如钢和韦猛围坐在书案之前,各自端起张天都和方梦菁敬上的水酒,同时一饮而尽。
张天都一向漠不关心的脸上首次露出凝重而木讷的神情,低声道:“各位,今日一别,后会无期。诸君沙场就义之时,就是我张某人北望吻颈之期。黄泉路上,各自保重吧!”
姜忘等人俱都微露笑容,凤如钢斟了一杯酒,递与张天都,笑道:“好教世人知道,我河北男儿哪怕青襟秀士,亦皆豪杰之辈。张先生,我凤如钢敬你一杯。”
张天都接过水酒一饮而尽,又斟了一杯水酒,转头对姜忘道:“最可惜的就是姜将军,本非河北嫡系,却也蹚了这一趟浑水,张某在此敬你。”
姜忘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柔和微笑,举杯一饮而尽,道:“此乃时也命也,此番扫灭胡虏,已经尽偿姜某平生志愿,死亦可也。”他望了方梦菁一眼,又道:“今夜之事,除了暂时领军的长孙越将军和刘雄义将军,莫再让他人知晓,尤其是彭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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