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晞不知道,他在明德殿里如履薄冰的舌战群儒之时,义母崔氏也在接待一位贵客。
宿国公府小西苑
宿国公程夫人抿了口茶,道:“晞儿的烹茶之道果然有独到之处,入口清香,全无荤腻。不愧是高人子弟,妹妹倒是捡了个好儿子。”
崔氏动作优雅的又为程夫人斟满:“姐姐有话不妨开门见山,你我虽然久不见面,到底是曾出自一门,自幼一起长大,算不上知心也算是熟识一场了,些许客套寒暄便免了吧~”
程夫人尴尬的笑着道:“要不怎么说,这缘分自有天定,那日处墨救回你们母子三人之时,我便看妹妹有些眼熟,可到底是多年未见,变化甚大,也不敢相任怕闹了笑话。
至昨日掌灯细看才敢认定确实是妹妹,妹妹当年一走了之,这么多年来一直杳无音信,不知过的可好?”
崔氏奇怪的看着程夫人,良久才噗嗤一乐:“姐姐还是这般心机深沉,若你我不是自**好,就方才所言,还当是姐姐刻意挖苦呢,姐姐有话但说无妨,若再这样试探下去,便没意思了~”
程夫人立时醒悟自己失言太甚,人家刚死了丈夫,一家三口堪堪在突厥下的弯刀下捡回性命,自己却去问人家过得可好,真是不知所谓!
程夫人无奈的叹口气道:“唉,妹妹还是这般洒脱,我也是没办法啊~,是老家主的帖子递进了宿国公府,说是想要见见晞儿,被公爷给推了,老家主又使人传信给我,我能怎么办啊?”
崔氏蹙眉怒哼一声:“崔公望那老不死的又想要作甚?”
程夫人张口结舌,轻斥道:“崔莺莺,你这些年乡野生活惯了,言语竟这般放肆,再如何也是家门长辈,怎敢如此?!”
崔氏一脸不忿,却也并未在恶言反驳。
程夫人又道:“老家主听闻妹妹收了个义子,是先秦时的大贤鬼谷子的后人,便传了信来,问需不需要崔家帮忙打点一二,既然拜了崔家的闺女为义母,也算是半个崔家人了????”
“休想!”崔氏起身怒喝道,胸口急剧起伏,显然是气的不轻:“当日他为了巴结荣国公来护儿不顾声望把我嫁给来护儿的家将!逼的我父母忧病而亡,好在我夫君虽然出身低微,却对我百般恩爱,我最终也为能嫁得良人庆幸不已,可结果呢?!荣国公一死,他为了再巴结宇文家便迫不及待的追杀我夫妻二人,累我腹中数月胎儿枉死,他何曾当我为崔家人!”
程夫人也知当年之事是老家主过分了,急忙起身安慰:“好了好了,妹妹不气,家主当年做的确实过分,也不怪妹妹,好了啊,免得气坏了身子???”
安慰良久,崔氏看着程夫人突然轻笑一声:“老家伙半生筹谋,牺牲子女亲人到处联姻,结果呢?北朝后魏第一大族,五姓七望之首的清河崔氏,如今就只有一个崔义玄做到了左司郎中,从五品的小官,且崔义玄年过半百,此生恐怕再也无望高升,清河崔氏如今在朝无显官,又无后继人才,衰微已是必然,老家伙算计了半辈子得此结果,竟然还能活得下去,不过想来也必是时日无多了罢。”
又对程夫人讥笑道:“崔贞,倒是你运道不错,你父亲力排众议把你嫁给了当年还绿林盗匪的程咬金做妾,不曾想一转眼,你不但转正做了大房,还成了堂堂三品的宿国公夫人!
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崔公望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一直最不看好的一门联姻,反而是最成功的!只是可惜啊,程公爷是个精明人,一直以来对崔家之事不闻不问,老家伙恐怕又该气的摔茶杯了吧???哈哈哈哈??好??哈哈”
程夫人看着昔日知书达理的妹妹竟变得如此疯言疯语,只觉又是心疼又是气氛,只得无奈道:“你说说我这是图了个什么?早知道就不理这般差事了,左右是封家书而已,天遥路远的推脱没收到便是,也好过让妹妹这一阵挖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