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随我去找张老头,去看看你男人!”
王起组织起村里的年轻人,分成几队,拿着铜锣,夜里轮番在村子里巡逻,还真的遇到两次想半夜抢东西的,还抓了不少溜进来偷东西的,乱世啊,王晞第一次如此直面的体会到乱世的可怕。
王起几乎有空就往田里跑,“糜子已经开始泛黄,估摸着再有二十几天就能开始夏收了!”王起如是说。
然而过了没几天,里正马大脑袋骑着那头瘦驴又来了,和王起在小河边激烈的吵了一个下午。
王晞赶过去的时候,只听到马大脑袋喊道:“你冲老子发什么火!老子也就是个跑腿的!老子有什么办法,名册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路过王晞身边的时候,不等王晞打招呼便一脸委屈的对他说:“小子,劝劝你义父吧,你马叔我就是个跑腿的,我也没办法啊!”
瘦毛驴驮着肥胖的马大脑袋徐徐远去,王晞急忙跑到义父身前关切道:“义父,发生何事了?”
王起愤愤难平的递给他一张名册道:“哪有这等事啊!往年征召府兵也是农闲时候,今年已经征召过一次了,眼下就要夏收了,这时候把壮劳力全都征走,这夏收可怎么办!”
名册上的十四个名字是水阳村的主要劳动力,这时候的夏收没有任何的机械,全靠农夫们一颗颗的收割,然后还要脱粒,晾晒???紧靠村里的老弱妇孺实在是太过艰难。
然而尽管有再多不情愿,水阳村仍然在一片哀伤中送走了出征的府兵。
平日里再大大咧咧的妇人此刻也眼睛红红的为自己的丈夫整理行装,往日火气暴烈的汉子也要静下心来陪着子女玩耍片刻。
王晞和张老头跑遍了河边的草地,也没有找到记忆中的田七,倒是找到很多凤尾草,张老头说这种草也可以止血的。
两个人忙碌了整整两天,才烘干研磨成粉,分给要出征的庄户,庄户门千恩万谢,有许家庄治好许二郎的传奇故事在,大家都觉得王晞给的药肯定是极好的救命药,几个丈夫要出征的妇人感激的非要给王晞磕几个头,搞的张老头在一边酸酸的嘟囔:什么世道,明明是某家的功劳???
张老头的儿子张石也在征召之列,张老头的儿媳妇抱着才刚两岁的儿子直抹眼泪:“去年才死了那么些人,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闭嘴!不能说点吉利的,某家的儿子,当然能活着回来!”张老头骂了儿媳妇一句,转过身,却偷偷抹了抹眼睛。
府兵里年纪最大的张寿家里最是不易,妻子是个柔弱的,老爹腿脚不利索,儿子刚刚八岁,正是鸡嫌狗不爱的年纪,全家都指望张寿一个人养活出力呢,这一走,地里的粮食可该怎么收啊!
王晞拍着他的肩膀道:“寿哥儿,别担心,我与乡亲们都会帮忙的!”
又大声对将要出征的府兵们喊道:“哥哥们放心去罢!,家里有我和义父以及诸位乡亲都会互相帮衬,战场上注意保全自己,都要?????等哥哥们回来,某请大家吃酒!”
“晞哥儿~”张寿有些哽咽:“拜托了!”
张寿冲王晞抱拳行了一礼,随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一众府兵有样学样,对王晞行礼后,在乡亲们不舍的目光中一一离去。
不论送走丈夫还是儿子,都不是件高兴的事,乡亲们的忧虑都写在脸上,王晞也知道这次的战事会很惨烈,这些人不知道能活下几个,而王晞能做的,便是尽力保全这些乡亲。
乡亲们没聊几句都散了,只有张老头看着王晞在人群里左右逢源的样子嘟囔道:“小兔崽子,比你义父都会收买人心!”
府兵按律要自备粮食、横刀、弓箭等,其实只是要交够粮食就可以了,官府会统一拿着收上来的粮食置办武器等出征需要的东西,府兵们要在雍州府集合领了武器,再由州府的上官带去泾州道的总管那里报备。
王晞的户籍上写的十四岁,而巧儿爹腿脚不方便,因此巧儿一家四口是不用出征的,但要交够足足两石的粮食、两丈绢、三斤麻,在如今夏粮还未收的青黄不接之时,即便是一直自称富有的巧儿爹也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