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芜城微微颔首,眼底是一片清冷锋芒,说:“我和兵部尚书有些交情,已请他调兵埋伏在决战之地,不管万松涛带来多少人马,只要他敢动手,便以刺杀朝廷命官之名将他们擒住。”
黄伯大惊,说:“不过是场江湖纷争,怎可借助朝廷的力量?我觉得这并非是君子所为,我不同意!”
“连你都不愿,怀瑾又怎可能会答应?”秦芜城自言自语了一句,又说:“但你可想过,如今的安宁,可以维持到几时?万家上书朝廷的谏言,恰被齐王化解,否则怀瑾便要被革职查办了。即便是如此,仍难保万贵妃在圣上耳旁吹风点火,一旦失去了运转使之职,凭借白鹤山庄如今的实力,真的挡不住万家的发难。”
屋内陷入了一片沉默,因着秦芜城把弄桌上的灯芯,将屋内的光影搅动得明暗不定,原本明亮的四壁,更多了一层深沉的暗影。楚怀瑾看着屋内,正准备敲门,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酥骨的轻呼。
“楚公子,这么晚了,你怎在此处?”
不用回头,楚怀瑾也知道身后人是苏倾,只是没想到苏倾走了上来,只披了一身轻薄白纱,莹白的肌肤和深沉沟壑的隐约欲现,惊得他低下了头。
秦芜城听见屋外的声音,已开了门,苏倾轻声轻笑,挽了秦芜城的臂弯,说:“秦郎,今夜可不止我一个人来扰你,你若是不满,可不能只将怒火撒我一人身上。”
秦芜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没有回应苏倾,却向楚怀瑾问:“你都听见了?”
楚怀瑾点了点头。
“进来吧。”秦芜城硬着头皮将楚怀瑾请进屋,对苏倾说:“此间还有事,你到内室等我。”
“好啊。”苏倾欢快地应承下来,眼中似有桃花春水涌动,再向楚怀瑾嘱咐道:“你可别绊着秦郎太久,否则我会生气的。”
秦芜城又是急促地轻咳几声,这才将苏倾送走,对黄伯和秦芜城解释道:“她一直是这个性子,让二位见笑了。”
黄伯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楚怀瑾也有些奇怪,总觉得苏倾这个女子烟视媚行,活脱脱一只化作人行的狐仙,不明白秦芜城怎会与她纠缠不清,不过这终究是别人的私事,他不便插手。
秦芜城继续解释着刚才之事:“怀瑾,我这样安排,其实是不想你为难。以你的风度,本不该沾染这些肮脏之事。”
楚怀瑾嗤笑一声,忽然百感交集,以前秦芜城和他一起荡平水寇,占领河道时,私下也做了许多不合礼法的事,他并非是不知,只是他也没想到更好的方法,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本以为时至今日,他不必再像从前一样,但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错了,一个人无论到了何时,总有无可奈何的选择在等着他。
见楚怀瑾发笑,秦芜城变得很紧张,说:“怀瑾,你不要怪我,我在玄衣教中长大,从不认同浩气盟口中的道义。这世间的公道,皆在强权之下……而我只想保护你。”
楚怀瑾的眼睛忽有些发酸,不止是因为感动,还因为他明白秦芜城话中的意味,如果道义真有固定的形式,那江湖就不会有诸多纷争,就因为每个人胸中皆有方寸天地,所以才会有风云变幻经久不息。而他此刻,只想在这场风云变幻中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