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就算社会发展到那样的进程,依然有什么同学会、同乡会、乃至各种商会,而目前,家族、裙带等关系却是石韬唯一的选择。
雨荷原本是石韬母亲跟前的丫鬟,石韬坠马,母亲担心别人不能尽心照料自己的儿子,这才将乖巧懂事的雨荷调到儿子跟前照顾于他,而石韬母亲是石崇的二房,目前还算在石家有些话语权,雨荷兄妹是石韬母亲买回来的,算是有恩于这兄妹二人,因此,雨荷兄妹早已算是石韬这一房的亲近家奴,彼此之间,命运早已息息相连。
回到这个时代,石韬不得不按照这个时代的思维方式做出选择。
无论将雨荷的哥哥收来当小弟,还是在徐州谋求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在,都不可避免的寻求这一世的母亲李氏的帮助。
提起石韬的母亲李氏,来历却也不简单,她虽是石崇的偏房,却来自陇西李氏,凡是喜好历史的人都清楚这一姓氏的分量。
秦时名将李信、汉时飞将军李广、西凉王李暠、隋朝的八柱国之一李虎、最著名的还要数大唐的开国皇帝李渊,这些人无不来自陇西的第一望族李氏;可自从汉朝李广之孙李陵投降匈奴之后,陇西李氏从此开始沉寂、开始蛰伏,直到数百年之后李家一举夺得天下,并建立了庞大的唐帝国,且整整延绵了两百年的盛世;如今的陇西李氏虽然只能称之为中等望族,可清楚历史进程的石韬,却深知这一姓氏的底蕴究竟有多深。
如果算上前一世,李氏也就比叶云大了几岁而已,但在这里,这位四十不到的妇人,却是他最亲近的人。
瞧着一脸谨小慎微走来的石韬,李氏先是屏退丫鬟,而后对着石韬抿嘴一笑,“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小七居然肯主动探望自己的娘亲了!”
挠挠脑袋,石韬真心尴尬,他之所以尴尬,并非因为李氏的调笑,而是因为让他喊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人叫娘,谁都会感到别扭;石韬坠马受伤期间,李氏倒也经常来看望他,可那时因为他身上有伤,外加他担心沟通上存在障碍,他每次总是含含糊糊、口齿不清的蒙混了过去,但今天不行,自己有事求于人,就算语言存在障碍,甚至内心感到别扭,他都不得不直面对方。
经过半个多月的口语强化训练,石韬的洛阳官话多少像那么回事,“母亲,我想求你件事!”
儿子的洛阳话说得仍有些拗口,可密切关注儿子的李氏知道,伤着脑袋的儿子似乎恢复得不错,甚至比以前更沉稳了,因此李氏没有想太多,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呵呵,是因为没钱用了么?还是被谁欺负了,而打算找你哥哥帮你打回去?又或者看上谁家的女子了?”
“呃.......这些都不是,母亲,你看,几位哥哥全都有了差事,就我闲着,这次父亲前往徐州,孩儿想请母亲在父亲面前帮着说说好话,给孩儿某个一官半职,孩儿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才能更好的孝敬母亲不是?”几句话说出,石韬硬是憋出一身冷汗来。
刚刚还好好的,一听儿子提起石崇,李氏的脸色顿时变得黯然,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自从来了绿珠那个小贱人,娘亲我就很少见到你父亲了,这事我恐怕帮不了你!”
不曾想李氏会有如此大的怨念,石韬一时愣在了当场,经过这段时间暗中观察,石崇独宠绿珠这事众所周知,可金谷园内并未传出几个女人发生过什么冲突,但今天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但此刻的石韬,并没有心情安慰母亲,而是暗自组织着言语,准备跟李氏分析原委,以此达到那些不可言明的目的。
深吸了一口气,“母亲,孩儿问你,除了你对绿.......绿姨心怀怨念,大娘和其他姨娘,心中可有怨念?”
李氏一愣,“这还用说吗,没有绿珠的时候,老爷还时常在你几个姨娘那里驻留,可自从有了那贱人之后,姐妹们几乎都见不到老爷了,娘亲我至少还有你兄弟二人,你七姨、八姨、至今并无子嗣,此际怕是恨不得撕了那个贱人才甘心!”
“孩儿再问母亲,你和其他姨娘,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吗?”
李氏一时不明白儿子究竟想说什么,因此没有接话,只呆呆的望着他。
“父亲的心意如何,估计连大娘也不敢轻易揣度,父亲的一喜一怒,更是在他一念之间;无论母亲还是孩儿都无法改变这一切,但古语有云,母凭子贵,若是兄长和孩儿都拥有权势,母亲还用看谁的脸色吗?”
“这.......”望着眼前幼子,李氏突然有种陌生感,从前只知玩闹的小七,居然能说出这样深沉的话,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上一世看了不少宫斗戏,妻妾之间的各种小九九石韬并不陌生,因此张口又道:“如今,兄长在宿卫军中当差,算是有了自己的前程,孩儿打算随父亲前往徐州,并在那里谋个一官半职,一内一外,也好与兄长相互照应,还望母亲成全!”
张氏似乎仍在犹豫,“可我听说,跟徐州交界的兖州和青州,时常发生胡乱,我怎么放心让你去那样的混乱之地呢?”
为了稳住李氏,石韬不得不开解道:“父亲虽说是徐州刺史,但镇守之地却在下邳,距离兖州、青州还远着呢,孩儿哪会有什么危险?”
李氏仍旧不怎么放心,“这之前,小七可是从未出过远门,就这么让你离开,我这做母亲的怎么舍得?”
石韬再次摇头:“父亲这次去徐州赴任,明摆着是去积攒功勋,就凭陛下、及贾后对父亲的厚爱,父亲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到洛阳,孩儿跟着父亲前往徐州,不过也是跟着捞取功劳罢了,母亲又何必担心呢?”
李氏怎知儿子心中出去避祸的打算,反倒被说得心动,对于大家族的各种龌蹉,来自陇西望族的李氏如何不知,此际的石崇非但身份显赫而且富可敌国,凭着家族威望自己在石家目前还能说上几句话,还能将两个儿子庇护于羽翼之下,至于石崇之后,那就不好说了,石崇之后,石家必定会由正妻王氏之子继任,到那时,两个儿子的前程如何,她这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不担心?
李氏的口气明显有所松动,“洛阳到徐州,路途遥远,小七连马都不能骑,你怎么去?”
见李氏的语气有所松动,只不过在用坠马一事敷衍自己罢了,石韬喜从心来,若是其它,他或不敢夸口,至于在短期内学会骑马,石韬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母亲放心,过去都怪小七贪玩,但我敢保证,父亲启程之前,孩儿必定能在金谷园中纵马飞奔!”
李氏又是一愣,她并不知道儿子的底气何在,虽说晋朝尚武,骑马这一技艺在豪门子弟中算不得什么,可儿子的心性如何,李氏自然清楚,石韬从小贪玩胆子又小,半月之前,为了学会骑马甚至摔坏了身子,还让李氏担心不已,哪知小家伙契而不舍,李氏却也不便再阻拦,因此随口答应道:“在你父亲离开之前,你若真的学会了骑马,娘亲凭着老脸不要,也要让老爷在徐州为你某个一官半职!”
石韬喜出望外,顺势作揖道:“小七必定不让母亲失望!”
李氏莞尔一笑。
“哦对了,孩儿还有一事望母亲成全!”
“还有什么事要为娘帮你呢?”
“孩儿想请母亲将雨荷、及他兄长一同赐给孩儿!”
“哦,你看上雨荷那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