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残忍阴笑中，云珠子师徒四人定下毒计，凤九和席千千哥儿倆却不知大难即将临头，手牵着手，一路下山而去。

下到半山腰时，席千千忽然停住了脚步，一个劲儿抽鼻子，好像在闻什么。

凤九奇怪问：“千千，你闻啥？”

“鸡！烧鸡！”

席千千一边使劲闻一边兴奋道：“九哥，快闻快闻，是不是烧鸡的香味儿！”

凤九抽鼻子闻了闻，还真有股烧鸡香味从前方不远处飘来，肚子登时咕咕咕乱叫起来，席千千的肚子也跟着一起凑热闹，咕咕一通狂叫。

哥儿二人咽了咽口水，对视一眼，两张小脸蛋上同时泛起一抹坏坏贱笑，半躬起身子，贼头贼脑朝香味传来方向摸去。

没走几步，左拐一弯，入眼处是一片绿油油一人高的灌木，烧鸡香味就是从灌木另外一边飘来。

凤九伏低身子藏在灌木后边，偷偷朝前张望，只见前边是一片蔚蓝色小湖，湖边搭了一座凉亭，其内摆了一张石桌，四只石凳。

这时，其中一只石凳上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道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无极仙宗门人，因为他身上那一袭纯白道袍正是无极仙宗内门弟子标配服饰。

这少年道人长了一副双下巴，肥头大耳，膀粗腰圆，左手提了一葫芦酒，右手拿着一只烧鸡，一口酒一口鸡正吃的欢快，没一会就把一整只烧鸡啃得只剩骨头架子，随手扔了，又从放在石桌上的包袱里拿出一只，咔哧咔哧就是一通狼吞虎咽。

包袱挺大，鼓鼓囊囊的，里边一定装了不少烧鸡，凤九立时双眼放光，口水长流，“咕～”的一声，咽了一大口，一双灵动十足的眼珠子滴溜溜一通急转，盘算着怎样才能把包袱骗到手。

想着想着，目光扫向胖子所坐石凳，似乎想到什么好主意，蓦地双眼一亮，嘴角勾起一抹贱贱坏笑，凑席千千耳边叽叽咕咕低声吩咐了几句，席千千也是突然双眼一亮，坏笑嘻嘻，连连点头。

随后哥儿倆便露出身形，朝湖边凉亭边走去，凤九一边走一边焦急大喊：“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声音之大，一下就吸引住胖道人的目光。

“怎么办怎么办？！”

旁边，席千千也是一脸焦急，就连声音中都带着哭音：“九哥，小乖不认识回家的路，走丢了，可怎么办呢？呜呜……可怜的小乖……”

神情之逼真，立马就激发起胖道人的同情心。

说起来，实在巧得很，凤九和席千千两兄弟都是在襁褓之中就被狠心父母无情抛弃街头之苦命孤儿，也是同一天同一时间被抛弃在同一家妓院门口，又被同一个好心妓女捡起收养，缘分之深，不是亲兄弟也和亲兄弟差不离了。

那好心妓女把二小带到三岁时，天降横祸，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要了妓女的命，不过在生命消逝之前最后一刻，这位最最低贱的妓女，展现出来的却是人性最美丽的光辉，用她那双被烧得滋滋作响完全变黑了的手，给二小带去生的希望，托出死神的怀抱。

横祸之后，哥儿二人又变成人嫌狗弃、孤苦无依之流浪儿，成天混迹于赌庄牌坊、青楼勾栏等等三教九流之地，靠行乞为生，吃百家饭长大。

一点不夸张的说，凤九和席千千完全就是妓院生，青楼长，婊子养大的。

婊子什么最拿手？

当然是演戏！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都是一家人，谄媚逢迎，逢场作戏就是家常便饭，近墨者黑，凤九和席千千哥儿倆小小年纪就演得一手好戏，演啥像啥，变脸就跟翻书一样。

并且哥儿倆焦不离孟、秤不离铊，从出生到现在，一起挨饿，一起讨饭；一起偷钱，一起骗人；一起打架，一起被打，相依为命二千多天，连一天都没分开过，早就练成心灵相通，配合默契，联手骗人一骗一个准儿。

那胖子道人不过十七八岁，又从小在深山里修炼，就没下山几次，不食人间烟火，和凤家兄弟一比，纯朴得简直就是一张白纸，还是白得吓人的那种，哪儿知道世间之险恶？哪儿知道还有坑蒙拐骗种种下三滥鬼门道？

见两个六七岁的小孩儿一路寻来，似乎在找什么，神情焦急，语带哭音，当即同情心泛滥，问道：“小兄弟，怎么哪？丢了什么吗？”

”我家小乖丢啦。”

凤九焦急问：“道长，您瞧见我家小乖了吗？”

“小乖？”

胖道人先是一怔，旋即又反应过来，问道：“是你的宠物吗？”

“是呀。”

凤九道：“我家小乖好乖的，刚才还在那边玩儿呢，一转眼就不见了，不知跑哪儿去了，道长有看见小乖吗？”

“没。”

胖道人摇头道：“我在这亭子里休息好一会了，没瞧见有啥宠物跑过来，不过小兄弟不用担心，本真人乃无极仙宗门下广云子是也，修有仙法天眼术，三里之内万物无所遁形，一定能帮你找到小乖的。”

真人乃是对修真得道之大神通者的尊称，广云子屁大一个少年，半吊子仙法，在仙门之内当然不敢自称真人，不过在两个小乞丐面前却是好好自嗨了一把。

凤九心头好笑，也不拆穿他，深深一鞠躬，谄媚奉承：“我就说嘛，哪儿来这么一个仙风道貌的道爷，原来是无极仙宗仙尊大人……”说着，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向广云子一身白色道袍，激动大叫：“哇～！哇哇哇～！还是白色道袍，莫非……莫非这就是传说之中，无极仙宗千里挑一的内门弟子？！”

神情真挚，语气夸张，这马屁拍得……

广云子一张肥脸都笑烂了，傲娇道：“小兄弟年级不大，倒还挺有眼光，本真人正是无极仙宗内门弟子，可不是外门那些夯货能比的。”

“当然当然。”

凤九不迭点头，讨好笑道：“无极仙宗，万年豪门，内门弟子，千里挑一，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英雄豪杰，就连小九我一个小孩子都是知道的。”

席千千也凑了上来，红红的眼睛里含着泪花，可怜巴巴道：“仙尊大人，您本事这么大，帮我们找回小乖好不好？”

“没问题。”

连番马屁、迷魂汤一通猛灌，广云子已经不知东南西北，更忘记了自己几斤几两，猛拍胸口保证道：“告诉我，小乖是啥宠物？狗儿还是猫儿，什么颜色的，只要本真人施展天眼术，一准儿帮你们找到。”

摇摇头，席千千道：“不是猫儿也不是狗儿。”

广云子一怔，奇怪道：“那是什么？鸟儿？”

凤九也摇头：“不是。”

广云子：“马儿？”

席千千：“不是。”

广云子：“蛐蛐？”

凤九：“不是。”

“松鼠？”

“不是。”

“小兔子？”

“不是。”

“小貂儿？”

“也不是。”

……

广云子一连猜了十七八样，把常见的宠物全都猜了个遍，凤家兄弟却一直猛摇头，当下奇怪道：“你们到底养了个啥稀奇的宠物？总不会是大老虎吧。”

“不是。”

凤九还是摇头。

“那小乖到底是什么呀？”广云子愈发奇怪，好奇心爆棚。

“屎。”

凤九骄傲地道：“我家小乖是一坨屎。”

“屎？！！”

噗～！的一声，广云子嘴里鸡肉吐了一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揉了揉，再问：“小乖是一坨屎？屎也能当宠物？”

“我家小乖可不是一般的屎。”

不着痕迹地，席千千稍稍上前一步，把凤九挡在身后，遮住广云子看凤九的视线，接着说道：“我家小乖不是一般的屎，而是一坨神奇的屎，会变化术，可以变化万物。”

“屎也会变化术？可以变化万物？！！”

小乞丐匪夷所思的言论完全打破了广云子的认知，完全懵了，一张肥脸之上全是不可思议，愣了好半晌，摇摇头：“不可能，你骗我。”

“真没骗你，小乖真的是坨会变化的屎。”

席千千焦急解释，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大叫：“找到啦！找到啦！找到小乖啦，原来小乖跑这里来了！”

广云子好奇之极，连声问：“哪儿呢哪儿呢？”

指向广云子坐着的石凳，席千千道：“就是你坐的这个凳子，小乖变成石凳了。”

“石凳？”

广云子一懵，这凳子他坐了好久了，怎么可能是坨屎？不信道：“绝不可……”

“绝不可能”后边那个能字还没说出口，便被呛在了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

只见席千千竟然对自己屁股下边那个石凳说话：“小乖，小乖，别玩啦，快变回来，我们要回家啦！”

与此同时，藏在席千千身后的凤九，脚踩八卦，手掐偷天换日印，口中默念：“冥顽之精，听命我心，大道万法，点石成金。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