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总管,中堡外面又分成四个大的区域,西北角是书院,东北角是民居,东南角则是骑兵驻扎的地方,西南角是大校场,军卒之所在”
“我说的便是这东南角,梅家骑兵队的领叫梅义,是梅公在甘肃巡抚任上收养的孤儿,弓马娴熟,你即使能奇袭中堡拿下了梅继荣,梅义也不会束手就擒”
李安国一听心中十分忧虑,心想自己是不是托大了?老回回上万人马都没有打下来的堡子,自己这区区一千多号就行?
如果按照大西军惯常的做法,对付城池时,不外有三:一是先潜入细作,攻城时内应外合,襄阳、庐州便是这样打下来的,二是用火药炸城门,三是将地主老财、投降明军、官绅的家眷当做炮灰,死命填壕沟、攻城墙,不过既然李安国来到这个世上前两个法子自然可以继续用,第三个就不想再用了。
“梅家堡的军卒中可有你们的人?”
“有,不过多为长枪兵,现在也调往县城了”
那就只能用火药炸开城门,硬桥硬马地攻打了,不过按照汤志的说法,即使进了城池,还要面临莫测的巷战,自己就这点人马,可不想一下消耗在区区一个梅家堡。
怎么办?
李安国陷入了沉思。
“安国”,没想到此时张安国醒了。
“二娃,你有没有好的主意?”
“安国,唉,如果你在罗田等待义父的大军,在十几万人马的威逼之下,麻城、梅家堡多半不战而下,这下可好”
“说这些也没用了,赶紧出主意吧”
“安国,我想啊,梅继荣将长枪兵全部调到县城,现在守卫堡子的多半是火铳兵和骑兵,按照汤志的说法,这梅继荣是一个刻薄寡恩之人,这一千火铳兵必定扼守中堡,外堡肯定是那梅义带着五百骑兵以及刚抽调上来的青壮把守”
“你的意思是拿下梅义就行了?”
“是的,只要拿下梅义,控制五百骑兵,嗯,这梅义是我等老家西北的人,其麾下也多半来于这些地方,届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降他,再宣布解除堡内奴仆的奴籍,将梅家的田地分给他们,外堡将不攻而破”
“至于城头的青壮,我相信你有办法越过他们”
“那中堡呢?”
“这,唉,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是以谋略见长的人,以前就知道猛冲猛打,这一节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李安国倏地睁开眼睛,“汤先生,这梅义平素与梅继荣的关系如何?”
汤志此时内心已经有了攻城的想法,不过他也想看看这大西营年纪轻轻相貌俊秀,浑不似军将模样的李安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如果确实不堪的话,他打定主意去投张献忠。
“不好,一个是继子,一个是义子,都手握重兵,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那梅义性子如何?”
“暴躁异常,以往梅老还在的时候还能压住他,梅老去后大少爷应该压不住他”
“好!”
当夜,一千二百步骑连夜出,一个时辰后便进抵梅家堡附近。
看着夜色中的梅家堡,李安国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一个区区退休官绅,竟然能凭一己之力在这山上修建如此大的一座城堡,可想而知明朝士绅阶层势力的强大。
梅家堡西城门附近是一片开阔地,约莫十几亩大不过连接这片开阔地的却是一条仅能通过一辆大车的乡道,李安国他们就是通过这条乡道来到此堡。
乡道的两侧都是山体,在靠近开阔地的地方则是大片的竹林,竹林的尽头是一处山坳,山坳里有一条小溪,小溪两侧长满了松树、花梨树,山坳离城堡约莫两里路远。
抵达竹林时正是凌晨时分,众人先在山坳里歇息,等天色微明时,杨天星、李振国带着九百多长枪兵、火铳兵大张旗鼓地向城堡开去。
九百多人来到开阔地前约莫三十多丈的地方停下了,大模大样地在原地安营扎寨,一副不把堡里的守军放在眼里的样子。
前营的帅旗也打上来了,在初春的的冷风中猎猎作响。
城下的动静自然早就禀报到外堡领梅义那里,他闻讯后立即来到城堡西城门查看,见到只有不到千人,心里不禁冷哼一声,“区区千人,也想来攻打梅家堡?”
杨天星见城头涌来几十人,便派人抵近大声向上面喊话:“八大王前营先锋至此,尔等还不开城投降?给你等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一到我等立即攻城,否则鸡犬不留,莫谓言之不预也!”
城头上的那些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半晌便下城去了。
杨天星心里一凛,赶紧拿起手中的木哨用力吹起来,半晌,九百多人停下手中的活计,排成了一个稀稀拉拉、松松垮垮的大方阵,这时,城里面隐隐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
“跑啊!”,随着杨天星一声大喊,李振国的火铳队在前面,他自己的长枪队在后面,一窝蜂似的向来路跑去,不过他们也不是乱跑,边跑边将手中准备扎营的木头扔在地上。
这时西城门打开了,从里面冲出来几百骑,为的正是梅义,他见到开阔地上乱七八糟堆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到底是流贼,没个章法”
杨天星一路跑内心却狂跳不止,区区一里多路,骑兵呼吸间即到,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沿途抛下的障碍物了。
幸亏李安国最近一段时间跑圈的训练起到了作用,抑或是障碍物挥了作用,等他们这九百多人跑到山坳附近时,梅义的几百骑堪堪赶了上来,两支队伍之间紧紧隔着不到二十丈!
杨天星自己拖在最后面,见此情形一咬牙继续往前跑,梅义则狞笑着催马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