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安犹豫了一下,终归还是没有接那个电话。
老实说,袁大力那口子,他其实有点发怵。
那也是他的同学,嗯,很要好的同学。
很少有人知道,除了同学,于晓芳还是他曾经的邻居,以及干姐姐。
父母还没有用毕生积蓄在郊区买房的时候,住在乡下的他们和于晓芳家是邻居,刘子安的父亲,更是于晓芳的“保爷”。
保爷是当地的叫法,用一般人能够理解的话说,应该是干爹。
农村的保爷是有说道的,一般都是某某小孩命格有缺,经过算命先生的推算,找个八字过硬的干爹过继以保一生平安,颇有讲究很正式。
当然也有比较随缘比较简单的找法,那就是给小孩子做善事,比如在有沟沟坎坎的必经之路搭个桥,桥头三炷香,香下一碗水,有人过路遇上就算有缘,给小孩取个名字就算完成了过继的仪式。
刘子安的父亲,却是跑邻居家串门,遇上了更加简化版的找保爷,人家在堂屋烧了香放了水,有人上门撞上就算缘,取名字收干女儿是必须的,不容推辞。
结果于晓芳多了个老刘家的名字,叫刘子春,刘子安也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干姐姐。
从小学到初中,于晓芳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姐姐,眉清目秀的刘子安,没少接受她的宠溺。
两家大人甚至有过半开玩笑的提议,想要把两人给凑成一对,还不止一次的拿这个跟俩小屁孩打趣来着。
那时候的刘子安脸皮薄,只有呐呐不能言的份儿,于晓芳倒是落落大方甚至是兴高采烈的说好呀好呀,早就看小弟弟的眉清目秀小白脸馋得慌了,给他当媳妇儿肯定是极好极好的。
这极好极好的媳妇儿最后当然是没当成的,刘子安在初中即将毕业的时候突然就废掉了,整天神不守舍魂不附体,小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怎么看都是个前途无亮的样子。
谁家姑娘会傻不拉唧跟他凑一对啊,就算姑娘看那眉清目秀小白脸的份上愿意,姑娘她爹妈也指定不愿意。
很难说于晓芳父母进城做生意并带走于晓芳,跟刘子安这个差点成了女婿的邻居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于晓芳翻院墙跑刘子安家去了,刘子安依稀记得,她大大的眼睛满是盈盈水光。
哭得稀里哗啦,却是悄无声息。
再后来,老于家在城里的小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乡下的房子直接卖掉,于晓芳也再没回来过,两家的关系自然而然的就淡了远了,最后就断了。
就跟袁大力陈小东那些个曾经的同学一样,天各一方,山高水长。
这世界真大,一个晃神,熟悉的人就能走得没影。
刘子安也是在城里干起了搬运工之后,才在那家叫快活林的度假山庄上工的时候撞上了袁大力,叙旧后才知道,他家那口子,居然就是他那个曾经的邻居,以及干姐姐。
这世界真小,兜兜转转,熟悉的人又会不期而遇。
那时候的刘子安还在落魄,磕磕绊绊的小日子让久别重逢的于晓芳很是揪心,嘘寒问暖的体贴让袁大力都有些吃味。
很不适应的刘子安直接就放弃了快活林的活儿,并且尽量减少和于晓芳的单独接触。
谈不上心头有鬼的避嫌,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麻烦,能避免就该尽量的避免。
毕竟不是不管不顾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各有各的家,各有各的娃,各有各的生活。
刘子安就从来不曾邀请袁大力两口子去家里做客,也从来不曾到袁大力家里去做客,更是直接拒绝了于晓芳让女儿拜他当保爷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