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依旧笑着,用折扇一直,道:“就是你挂在腰间的物件,其实你不用抢那个小玩意?我有更好的东西缠在你的腰上。”
代施从腰带上解下一物,行不法凝神看去,乃是只小小的玉佩,形状好似蟾蜍,通体雪白,只在背上有条青红的印记。代施看了看,奇道:“你说这个?我还道是什么呢?本姑娘就是觉得有趣,拿来耍耍,反正又不是你的。你急什么?”
那人奇道:“怎么不是我的?你忙活了一晚上,用钱指使陪我喝酒的花娘借去,然后打灭烛火,诱使我起身出门查看,再从窗外窜入,抢走了它。难道还能赖不成。”
代施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好吧,你说是你的,那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叫什么吗?”
那人神情悠然傲慢,打开纸扇,边摇边笑道:“我自然知道它叫什么?只不过我们打个赌,要是我能说出这小腰坠的名堂,你就得和我走,好好陪我一天。怎么样?你敢不敢?”
代施白了一眼,切了声道:“鬼才和你打赌,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不就是‘赤血寒蟾’吗?也没什么神秘的。”
那人闻言愣了一下,想是心中意外,却听代施继续道:“这块玉是前隋一个世外高人所有,乃是用长白山上极难寻得的冰玉所雕,携在身上,不管天气多热,所配之人都觉得清凉舒爽,滴汗不出,因此叫做‘寒蟾’。到了冬天,此玉微微发热,放在掌心,可以暖贯全身,不着厚衫也可。只因这个高人早年杀人太多,身上戾气很重,平素又勤耍兵刃,久而久之,兵器上的血气和他自身的戾气被此玉所吸,形成玉背上一道红色印记,后而得名‘赤血’。我说的对不对?”
对面之人依然微笑,只不过笑容之中不再惬意轻松,而夹杂着一丝冷酷和吃惊,只听代施又接着道:“可是据我所知,赤血寒蟾在上百年间,经过无数人的手,最后被南洋商会的崔丰所得,却不知为何会在你的手里?”
这末一句话把行不法听的大是震惊,一时搞不明白这玉面飞狐为何提起这个,同时心中隐隐想到,只怕今晚被代施引到此处,并非全是讹诈知府黄金的事。再看对面那人依旧面不改色,嘴角微翘,不发片语,但双目中微微闪动着慑人的光芒。
代施也不去理会他,继续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定是你在那晚杀死崔丰的时候,从他身上取来的,我说的对不对,方浚?”
对面的人哈哈大笑,道:“你果然不是单纯的小贼,连我的名字都查清楚了。原来今晚你千方百计和我兜圈子,是为了这件事。你说的不错,是我灭了崔家,此物正是杀崔丰时所得,我知道是个好玩意,便收为己用了。”原来这人正是方浚。此刻躲在草后的行不法也是张皇惊心,回想那晚叶随云处处躲避退让,自然是因为他并非真凶。
代施冷笑一声道:“你终于承认了。”
方浚轻摇折扇,轻松笑道:“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就算我现在说了,这个秘密依然还是个秘密不是吗?虽然很可惜,我还是不知道你叫什么,但今夜这里的人都要死,当然也包括草后面的三位老兄。”此言一出,代施和行不法都是一惊,原来方浚早就发觉了隐蔽的三人。
行不法肃然步出,对代施道:“你引我到此,原来是为这件事。”代施一扬下巴道:“你们官府的人没本事找出真相,只有我帮你找了,省的你们又去冤枉好人。”
行不法不去理会代施语气不善,双目火焰燃烧,拔刀在手,一指方浚道:“你双手沾满无辜人的鲜血,死有余辜,今日我也不抓你,就在这儿偿命,祭奠冤魂吧。”
方浚哈哈一笑,不再多说,将扇子一合,直点向行不法,这一冲迅如风电,行不法没料到对方说动就动,听得扇尖上竟发出嗤嗤之声,知道厉害,不敢硬接,夜战八方式在头顶盘了个刀花,就地翻滚,让开这一击。方浚身形虽快,但说停就停,右手横扫过去,扇子挟带出的气,只将地面划出一道坑来。行不法被他追在后背,想站起身来都没机会,只能照旧连翻三下闪躲,接着单手撑地,向后回削,一式‘斩马刀’砍向方浚小腿,连防带攻,一气呵成。
方浚叫道:”好刀法。”横身侧移不仅躲开了这一刀,且毫不停留,立即回身,又已来到行不法身后。行不法大骇,想不到敌人竟能看出这招唯一的破绽。自己这套‘铁军刀法’乃是前人从行军打仗的阵法变化中琢磨出来的,每一招均是攻守兼备,不转身的这式‘斩马刀’每次用出,对手因为防不胜防,总能出奇效,就算反应快者,也顶多是后退避让,从没让人又抢回自己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行不法从腰间又抽出一柄刀,刀头向后,直插过去。方浚万没料到,他竟还有兵刃藏在腰间,猝不及防下,身子无法闪躲,眼看就要被刺个对穿,只见他左手一伸,掌心似有蓝光闪动,侧击在刀刃之上,行不法但觉手臂如遭雷击,拿捏不住,手一放,软刀直飞出去。方俊趁机急速后退,行不法这才得以转过身来,却已是满头大汗,气息粗重。
方浚的左手被划开一道,却也伤的不重,他冷笑道:“只听说有人用软剑,没想到连刀也可以做软,藏在身上,真有你的。”
旁边的麻五和老驴,早已面无人色,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哪里还敢上来帮手。代施寒颜而望,刚才方浚和行不法对拆数招,她都看在眼里,表面看来,方浚左手虽伤,但是境况已经分明,行不法不是他的对手。
行不法也心知肚明眼前形势坏到了家,自己已连救命的招都用了,也只是打成平手。这人虽年纪不大,但比起自己还是要强了一筹。可行不法此人的性子耿僻愚直,从不对他所认定的恶人退让,宁可死了,也不逃走。他将手中钢刀一竖,刷刷刷连斩三刀,又与方浚战在一处,这回行不法使个快字诀,意俞奇兵快速,上下左右,均是刀影。
方浚面不露形,连挡数招,眼见对方的刀越劈越快,几似搏命,到最后已毫不守御,不禁冷笑一声:“想死还不容易”。以扇快攻,间中嗤嗤声响,两人兵刃每每碰撞,行不法便由手至身都是一震,明白这是因为对方内力奇特的缘故,已经渐感不支。
只一阵,两人已对攻四十余合,行不法章法渐乱,方浚毫无所动,明显占了上风。眼见一扇就要点到行不法的脑袋,忽闻头顶风声急叫,方浚忙侧身退开,啪一声,一记鞭子抽在方才自己的位置。原来代施眼见危险,救了行不法。
再看行不法,单刀杵地,落膝半跪,大汗淋漓。代施大声道:“你疯了,难道想拼命吗?就算你拼命也打不赢他。”
行不法沉声道:“打不赢也要拼,今天大不了一死。”说完又要上前。
代施急道:“我忙了大半夜就是要你知道真相,你死了怎么行,本姑娘不是白忙活了。”
方浚冷冷看着对方,道:“好,赶快结束吧,本公子玩性已尽。”随着话声,就听他身上竟发出噼啪轻响,自然是在运气蓄势。
行不法鼓足最后一点力气,双手举刀过头,大喊一声,迎着方浚直劈下来,要来个同归于尽。
眼见行不法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转眼便要尸横就地,代施跺脚道:“放牛娃,再不出手,我可骂你啦。”
随着代施的喊声,方浚顿感一股大力从行不法身后囫囵涌至。眼见行不法被这股力量撞开,摔在了一边。来势毫不停歇,直扑自己。方浚万没料到竟还有人隐藏在此,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到,容不得细想,他鼓起全身功力,握掌成爪,迎着来势猛碰过去。
轰一声巨响,这一对,只震的地上尘土飞扬,方浚连着倒退三步,才稳住了身形。想要立刻回气,却感觉胸口憋闷之极,怕是再运功,马上就会受内伤。待尘沙落定看清后,方浚心头震惊,此时站在面前怒目相视的,竟是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