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公主冷冷道:“不必多礼,本座也要恭喜阁下升任大理寺太长少卿之职。”话虽恭喜,语气却并不友善。杨钊似乎也不以为意,呵呵一笑,道:“谢公主谬赞。”
安乐公主道:“太卿不必再如此称呼,安乐公主早已不在人世,本座现在只是七秀听香坊的总管李裹儿。”
叶随云暗想:“果然是李裹儿,奇怪她还是公主,为什么她要说公主已死呢?”纵然满腹疑惑,叶随云也知自己就算想破脑袋也没用,索性不去想。
杨钊接着说道:“下官还要恭喜公主。。。应该是李总管功力大进,可喜可贺。”
李裹儿问道:“此言何意?本座不是很明白。”
杨钊哈哈一笑道:“能以琴声一举震毙数十人,想必总管的‘云裳心经’已经大成了吧。”
李裹儿语气更加冰冷,道:“区区雕虫小技。到让各位见笑了。”话虽谦虚,却透着股傲然独尊的劲儿。
叶随云窃思,果然如己所估,那些工匠并非高绛婷所杀,只是不明这李裹儿身为七秀弟子,为何却要陷害同门。
李裹儿道:“言归正传,无盐岛的钱宗龙已同意对付七秀坊,前几日已经派遣盐湖寨去截击七秀的货船,可惜这是一帮子废物,竟铩羽而归,折了不少人。本座倒也没想到外坊弟子如此了得,不过一群小丫头,哼哼。”叶随云记得那一天,如果不是自己出手,舒小语她们恐怕真要全军覆没了。
一直没开口的姬别情道:“李总管果然好手段,竟能劝服钱老九出力帮忙,这家伙我太了解了,脾气硬的可以。不知总管是如何让他听话的?”
李裹儿傲然道:“本座二弟子杜姬欣便是他的夫人,本座的话他自然要听。”
姬别情点点头,慨叹道:“二十年前天子峰上一场大战,大内十八高手被聂笑天一对降龙掌轰毙了十五人,这钱老九和区区在下一样,是幸存的三人之一。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相信此人还是那个硬性子,能将这样的人收服,李总管的确厉害。”
叶随云心头大震,想道:“难道我爹的失踪和姬别情有关?这天子峰一战为何从未听人说起过?”他此时心急难熬,总盼姬别情继续说些关于父亲聂笑天的事情,可上面的人却转移了话题,不再提只字片语。
李裹儿问道:“要节制七秀并不容易,上次能半路截击货船乃是巧合下才得知了行船路线,这才能在她们的返航路线上伏击。此地港汊交错,浅滩暗部,实乃天然的保护屏障,若想要她们真正受制于我,还需得杨太卿的帮忙了,不知‘七秀水道图’何时可以到手?”
这时一个声音问道:“总管身为内坊之尊,难道都没有办法弄到此图吗?”声音厚重低沉,明显是故意压低腔调说话,显是不愿被人认出自己的声音。
可是叶随云顿时就听出了说话之人,便是曾在凤翔赌庄的内厅中,那个头戴斗笠,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当时就是他详尽道出了君山之役,自己曾今也很疑惑,为什么这人对自己的状况了如指掌。此时再闻其言,让叶随云不禁又疑窦如潮。
李裹儿眼望湖面,回道:“七秀自来有规矩,内坊不得干预外坊事务,纵然是本座,也无能为力。”
杨钊哈哈一笑,道:“总管无须介意,影子先生只是好奇一问,别无它意。至于水道图,在下自有安排,最多三日之内便即送到。”叶随云心想:“原来这神秘人物叫影子先生,果然很神秘。只不过你叫影子,怕是见不得光吧,迟早让你显形。”
李裹儿道:“这里的事情太卿不必上心了,有本座在此,难道还会有什么纰漏吗?倒是听说纯阳派的事情似乎有些阻碍。”虽是个女子,可给人感觉每句话都透露着骄傲和盛气凌人。叶随云想这可能就是一个公主该有的性格吧。而且以自己在石像上见到的痕迹推测,这李裹儿的功力只怕是不低于高绛婷,也难怪如此目无他人了。
杨钊叹口气道:“据空雾峰返归的倭国武士鬼影小次郎说,李忘生险些便死在谢云流手里,原本万无一失击溃纯阳派的计划,最后关头还是被那个叫叶随云的小子给搅和了,谢云流也因此脱离了控制。”
“又是他?”李裹儿忍不住噢了一声,讶异道:“我听闻就连控制丐帮和唐门也是因为他才失败,难道此人真有三头六臂不成?”
姬别情接道:“在下倒是和他交过手,恕我直言,此人年纪虽轻,武功实已超凡入圣,若果不能及早除之,只怕往后会更麻烦。”话声满是杀意。
杨钊又是一声朗笑,道:“姬总管说的对,只不过还是说晚了,此时的叶随云恐怕惶惶如丧家之犬一样自身难保,早已被官府追得不知去向了。”
叶随云精神大振,这话摆明是说自己背负的崔家灭门案肯定与他们有关系。想不到本打算是来帮七秀坊的忙,却无意中探到这件事,真是好心有好报。
“喔?”姬别情语音提高,似颇兴奋,问道:“此事倒是没听太卿提起过,愿闻其详。”
杨钊道:“有影子先生出手,对付这样个只会使蛮力的毛头小子还不是轻而易举,信手拈来。”
影子先生道:“谢太卿谬赞,这叶随云一路上从长安来到扬州,被我们一直监视着,可笑他却茫然不知。待他快到南洋商会崔家的时候,咱们找人换上和他一样的衣服,先去将里面的人全都杀死,同时叫人去报告给府衙,等他前脚进了崔家,官府的人后脚就赶到,加上故意留了一个活口,任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样的毛头小子空有一身蛮力,要对付却是再简单不过,此时只怕他自顾不暇,也没什么空来给我们捣乱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只不过声音还是不太自然,想是极力压抑的缘故。
一番话只把叶随云听得毛骨悚然,浑身颤栗。他做梦都难以想象,世上竟有如此狠毒阴险的人,如此诡诈难防的手段,原以为凭着一身本领,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是和这些人比起来,自己真是好像个傻瓜一样,任人摆布。
众人闻之发出啧啧赞叹,大夸此计秒矣。姬别情叹道:“真乃妙计,影子先生简直是活诸葛呀。”
影子先生道:“不敢不敢,当然其中最关键的还是方公子,如果不是他出手,怎能须臾间将里面的人全杀光,要知道崔家内可是有不少的好手,为了让那幸存的小孩只看见一人行凶,又不能进去帮手,因此只有方公子这等高手才是功劳最大的人。”
李裹儿问道:“方公子可是蓬莱岛的方浚?”
叶随云从呼吸声判断,知道在场的人除了那个乘坐自己的船来到这里,一直闭着眼的男子,还有一人也没有开口,想来便是这方浚,正是他假扮自己行凶。
一个人回道:“不敢,小可正是方浚,家师方乾,李总管有礼了。区区小事,举手之劳而已。”声音轻柔淳和,光听语声让人实在无法和杀人魔头联系起来。
叶随云心如冬水,越来越凉,最让他愤怒的并不是他们如何陷害自己,而是在这帮人嘴里,无故残杀那么多人,竟说得轻描淡写,毫不在意,根本没当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还好似功劳一样,纷纷谦让。真是丧心病狂,无耻到了极点。
心中虽愤,叶随云却也清楚,头顶这帮人各个武功高强,因此他更加小心,将气息收的越来越弱,暗忖:“卫大哥曾说过,方乾乃当世奇人,是天底下寥寥几个有资格和父亲聂笑天,未曾谋面的师父‘剑圣’相提并论的武林耆彦。真想不到教出来的弟子竟是这种恶人,有机会倒要和这方浚比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