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张鼐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紧接着,铳声响起,他的胸口被铅弹打了一个大洞,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在了马上。
“张鼐!!”
此刻正在率领下一批次骑兵进行冲锋的李过亲眼看到了张鼐的殒命。他和张鼐年龄相近,二人又一起统带“三堵墙”,平素亲如兄弟,现在亲眼见到伙伴身死,一股气血冲上李过的心头。
“他妈的!老子要你们的命!”
李过疯了似的猛磕马刺。胯下枣红色的河曲马受痛不过,开始加速冲刺。然而好巧不巧,速度提到极点的骏马没有注意脚下,冷不防被前面的尸体绊了一跤,李过就像面带一样被惯性抛了天上,紧接着又重重摔倒在地。
“呸呸呸。”李过吐了几口唾沫,把嘴里的沙土吐了出来。
当了这么多年骑兵了,这点事故当然不可能要了李过的性命。刚刚摔下来的时候,他就势打滚,把力道卸了大半,除了受些皮外伤,断了几根肋骨之外,并无大碍。
等他捂着摔伤的肋骨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他的弟兄们冲向明军的阵线。然而李过还没来得及为弟兄们呐喊助威,紧接着又听见了那该死的哨声!
“哔~”
“砰”!
第二批骑兵因为失速的缘故,伤亡比第一批还要大!
李过虽然报仇心切,但并非不怕死的莽夫。看到这惨痛一幕的他,心知事不可为,赶忙拉过身边一匹无主的马,拨转马头,头也不回的往后方跑去。
亲自率领第三批骑兵的李自成,在看到第一波冲锋失败的时候还只是愤怒,可是当他看到第二波骑兵惊人的伤亡之后,满腔的怒火瞬间被冻结,转化为了无边的恐惧!
“撤!快撤!”
李自成快速调转马头,往后方跑去。
他此时的内心中只剩下了恐惧。这种崩溃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当年被明军追杀,朝不保夕的岁月。
这一幕,罗汝才和袁时中等人全都看在眼里。他们的心思跟方国安一样,如果闯王战胜东宫军,他们就催动自己手下的兵马,全力帮助闯王攻击明军。反之,如果闯王不利,他们绝对会溜之大吉!
“撤!”
罗汝才等人都是逃跑的冠军,一旦决定逃跑,那是谁都拉不回的。他们连大营里面的财物都不要了,也顾不得保持什么阵型,十几万人犹如蝗虫一般,向着西南方狂奔而去。
“罗汝才,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李自成一边驱马狂奔,一边仍不忘咒骂罗汝才。在他看来,东宫军被自己两轮骑兵的投掷兵器击中,肯定也是伤亡惨重,只要罗汝才这个时候能帮自己一把,就算不能大破明军,也可以维持一个相持的局面。可是他们现在这么一跑,不仅阵营中部崩溃,就连负责进攻两翼的部队也会跟着崩溃!
这可是数十万人啊,一旦崩溃起来,不用敌人来杀,单单是自相践踏都会死者无数!
“闯王,你没事吧!”李岩带着数千名河南籍的骑兵匆匆赶过来迎接闯王的败兵。
“李岩,快,快安排弟兄们后撤。老子回头再跟罗汝才他们算账!”
方国安和杨德政二人,见到中军突破了李自成的本阵,也跟着发起了反击。对面的闯贼兵败如山倒,纷纷溃散。很多逃得慢的,直接跪在地上,干脆投降了明军。正面战场上完成击溃任务后的陈锐所部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停下来整顿队形,检查伤亡,将追击的任务交给了骑兵为主的虎大威。
当晚,追击的各部陆续回营,各级的军官都在喜气洋洋地吹嘘这各自的功绩。
“各部都回来了吧。”朱慈烺接过陈宝递过来的热毛巾,问道。
“回殿下,各部都已经受军回营。”
“嗯,传令下去,让各位将官清点各自麾下的伤亡人数,还有斩获的战利品,收缴的武器,以及俘虏人数。还有,让各部不要怕苦,不要怕累,今晚修整一晚,明早拔营继续追击闯贼!”
“是!”
这一仗过后,李自成损失极大,不仅丢失了全部的步营,就连他的老营骑兵都折损了大半。跟在他身后的明军根本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从开封一直追到许昌才停下脚步。
等他回到今年年初才被自己打下来的许昌城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不到万人的骑兵。张鼐,田见秀身死,李过断了几根肋骨,白旺那厮更是直接投降了官军。
罗汝才和袁时中还有革左五营的那帮二五仔下场也没有好到哪去,和李自成分开之后就被打出了自信的方国安所部疯狂追击,被一路撵到了凤阳一带,也是损失惨重。
按照后世的革命史观来说的话就是革命形势陷入了低估,革命斗争遭遇了重大挫折。
当然,彼之砒霜,我之蜜糖。革命形势的低潮自然就是以朱慈烺为首的反革命势力的高潮。
五月二十九号,以明军将李自成赶出许昌为标志,朱仙镇战役正式结束。
“是役,闯贼大溃,伏尸数里。自此而后,贼势日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