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方没有做出回应之前,反光镜摸上去冰凉入骨,惹人心慌,摩托车突突的响声加剧着心间的急躁,而从对方黑墨镜里看到自己那么地遥远,远的就像一只小蚂蚁。这一切,使赵宇开始犹豫不决,不知道对方还能不能像自己心想的那样,网开一面。不过,不管怎样,即使是一点儿,盼头总能令人想到希望,不至于彻底绝望。
保安说话了,他这个人一看就没有耐心,而且脾气不好,因为他说了很重的话,伤人伤到底。即使对面小男孩向他认了错,举起了白旗,也一如既往地坚持着自己的秉性,他愤怒的语言一下子涌出来,给人感觉置身于滔滔江水之中,无法挽回局面。
撒出的愤怒一看就是想要那种彻底的结果,因为惩罚力度在权利之内的上线,惩罚中情绪也占据着半边天,他要多生气就有多生气,差点把粗鲁的语言都用上,好在最后一刻鲁莽得到了阻拦。即使是那样也还是把赵宇吓了一大跳。
保安说道:
“你把工作证亮出来,我要狠狠地罚你,我要让你学会尊重别人、懂规矩,你惹怒了我,我要让你吃尽苦头。”
是否天正在变黒还是身体出现了不适连赵宇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眼睛前天昏地暗,还有面前保安那张可怕而难看的脸时时浮现眼前。别的都无关紧要了,保安的态度牵动着赵宇的心。
因为再也承受不住严厉的重压以及对面黑蹡蹡的眼镜看自己,赵宇终于说出了软话,那种恳求的方式简直可以视作乞讨,以及他选择的方式直叫人泪水涟涟,愿意去相信感动从一个人的身上任何情绪中都有可能体现。赵宇低声嗫嚅着说:
“请您放过我吧,看在如此下贱的份上,我知道错了,错的一点也不值得同情,平时我这个人太粗心,总是对别人的提醒不经心,不能及时收起别人的好意,实际上,我哪有想对抗您的意思,我只不过是一个操作工,每天脏兮兮地,汗渍不离身边。”
赵宇的话好似一出口被风吹散,保安把耳朵朝向杨宇,这样做只不过是一个形式,因为举动做出来之前对方已经把话讲完了。
保安像失去理智,直接大喊道:“二百,听清楚了,是二百,我要让你知道取走你兜里的钱是有多么地容易。”
赵宇再也搭不上话,似乎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大声哭泣。就在此时,一个陌生男子勇敢地站了出来。他对保安说:
“老兄,平日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都是为了有口饭吃,饶了他吧,何况,他看起来年纪还小,正处于天真无邪的年龄,不值得你大动肝火。”
“你再说一遍,你是疯了吗?这里是公司,不是你们家,你说的话并不算。”保安蔑视地说。
“别让我对你大失所望,我希望这点面子你可以给,但是千万别把我惹急了,我的性格可不好,一旦出现了别人很难接受。”
“你在吓唬我吗?我倒很想试试你有多厉害,也许你并不知道实情,说真的惹恼了我,我会让你很难过的,比他看起来还可怜。”保安说话的同时脸朝向赵宇,但眼睛依旧盯着陌生人,两个人仿佛试图碰撞出愤怒的火花,不惜把事情搞大,捅娄子。两个人正在硬碰硬。
“朋友,你错了,其实我正在和你讲理,可你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即想当年也就是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我进了一次又一次的监狱,这不是吓唬你,我们兄弟间情同手足,甘愿冒这个险,做出一件又一件的坏事,而你现在正在挑衅我,犯了一个令人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一忍再忍是为了不想动粗,趁现在,你赶快走吧,把这孩子留给我。”
“你就是狗屎。”保安一手紧紧抓住陌生男子的衣领,嘲笑地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可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继续强调道,“你听好了,是狗屎。”
下班的人越聚越多,也见证了事情的经过,同情几乎一面倒地靠向杨宇,不仅是因为相同的制服,个人所扮演的角色让他们与他产生了共鸣,他们更多地愤怒于保安傲慢地实施惩罚,忘记了他们在金融危机中不容易地挣钱,即使刚才杨宇做出任何低三下四地妥协。而且,当他们心目中勇敢的人能够站出来替他们说话时却招致保安如此这般对待,终于人群中有人不能再忍耐,愤怒地大喊道:
你放开他,该死的保安,没人性的家伙,我们犯了什么错……
陌生男子左手轻轻推开保安正在抓着自己衣领的手,右手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给了对方一拳,拳头打在了脸上,正中眼睛,立刻留下黑红色的眼圈,也因为用力过猛,卡在鼻梁的眼镜顷刻成为碎片撒向一地,当保安还来不及反应就受了伤时他只顾双手抚慰自己的脸,可是,陌生人并没有给他留时间,又是一拳上去,鲜血倏地从鼻子里流出来。
此时此刻,群情激奋,都想在保安身上留下自己多多少少的印记,只为最卑微的撒气。保安再无力气去反抗,双手紧紧抱着头,瘫倒在地上,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