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师兄弟武术上虽然各怀绝技,各有所长,但也没有什么杰出的,德艺足以压众的人才,届时湛元就不能在找借口浑水摸鱼了。他们附和着说道:“我们就跟从新掌门,唯新掌门之令是从。你要推举谁,你说出来,咱们大伙好好商议商议。”
湛元支支吾吾的一会,说不上适当的人选。他身后的一个道士,冲元道长喊道:“湛元师兄武艺高强,本派绝学太极拳,自掌门师兄谢世以后就数湛元师兄修炼的最精,掌门之位,自当由湛元师兄担任。”这冲元道长乃是湛元的死党,他在身后给湛元帮言。湛元一副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得意样子,朝一边昂起头。
那边一个道士“呸”的一声,沈宗周笑道:“以湛元道兄之意,这武当派的掌门除了道兄,武当派别人都不足以担此大任,是也不是?”
湛元嘴里囫囵说了一句什么,来了个默认沈宗周的话。
此时湛元身后的那些道士们已经是骑虎难下,无论是被迷惑还是诖误还是胁从,眼下只能推举湛元为掌门,他们在武当才有立足之地。那些道士喊道:“掌门之位,非湛元师叔莫属。”他们手一下一下的往天上举着,大声高呼。
湛元那边人多势众,沈宗周诸人连同李易宗那边的武当道士,也未必是对手。沈宗周眼看湛元用强强夺掌门之位,一时沉吟无策。这时一个李易宗身边的一个老道士跑进了真武大殿中,不一会,他怀中抱着一把宝剑和一个蓝布包又跑出来。湛元那边有人喊道:“他拿了太极拳谱和真武保剑。”这道士不敢去李易宗身边,径跑到沈宗周身后躲起来。沈宗周看湛元对自己虎视眈眈,立刻就要发难。顾允文几人都来到沈宗周身边护住,沈宗周说道:“那你们的新掌门做何处置?”湛元说道:“本派掌门人,倘若德行恶劣,或犯下大错被废,都是囚禁在山后的面壁崖下,终身不得下武当山一步。此是本派向来流传的规矩。”
李易宗身边的一个道士大怒骂道:“放你娘的臭屁,新掌门德行如何恶劣了?犯了什么大错?你狼子野心,叛徒勾通本派仇敌魏忠贤。你应该才被囚禁在面壁崖上,终身不得出武当山一步。”
沈宗周看湛元势众,尤其是武当派的大多数人众竟然站在湛元那边反对新掌门,他也无计可施,此事只好从长计议。他对湛元道长说道:“道兄,武当派有一大半人要推举你为掌门。想来道兄才德足以压众服人,我无话可说。但是新掌门是真元道长亲自托付于我的,我不能袖手旁观,任凭新掌门听道兄发落。你当你的掌门,新掌门一未犯下何等大错?二未见德行有何庸劣之处。我要把他带下山去。”
湛元怕留下后患、沉吟不决。李易宗身后的那几个道士都愤愤起来,说道:“沈城主,请你主持公道,此事如何使得?”沈宗周心想,武当这么多人站在湛元那边,想来对新掌门确实有一些让人不满之处,眼下就算用强弹压住这些人,李易宗日后的掌门之位更加坐不牢固。这些道士一味蛮来,连这点形势都辨不清。沈宗周更加坚决的说道:“就是这样了,我带新掌门下山,你做你的掌门人。”湛元也不敢贸然向沈宗周发难,也不好得罪赤霞城,只得做个顺水人情,说道:“但是有一点,新掌门以后不许再踏上武当山半步。”沈宗周说道:“此事我无法担保,你和新掌门去商议吧,我们走。”
沈宗周说着就要离开,那些道士看沈宗周如此身手,在湛元这些人面前也气绥了,自己更是无能为也。他们拥簇着新掌门,跟着沈宗周往外走去。湛元喝道:“站住,你们带着武当掌门的信物和秘籍,就这样离开了吗?”李易宗对着掌门之位没有半点兴趣,现在被逐下位,反倒“无官一身轻”了,乐的把那些信物什么的都一股脑儿交出来。他听湛元呵斥,脱下大拇指上的扳指,就要送给湛元。李易宗身边的两个道士连拥带搡的对李易宗说道:“快走,快走。”拥簇着李易宗往外快步走去。沈宗周和顾允文几人站住回头,看湛元还要怎样。湛元看那几个老道士拥簇这李易宗快步往外走去,他喝一声“留下信物”,五指成爪的往李易宗身后抓去。沈宗周看了大怒,喝一声“湛元”,抢身拦在李易宗身后。
沈宗周并未动手,湛元身后的两个道士怕湛元不是沈宗周的对手,一前一后,出掌来攻沈宗周。傅山先抢出去,接住右边那个道士的一掌。杜鹏飞看傅山出手,也跃身去攻左边的道士。几拳交过,杜鹏飞用无双拳里的一招“罗汉撞钟”,双拳往那道士的胸前猛击而出。那道士一手轻描淡写的外拂,一手出掌抵在杜鹏飞的右拳上。杜鹏飞只觉一股柔和绵密的力道裹挟的自己身子一晃,那道士也经不住杜鹏飞神力,身子飘然后跃。
杜鹏飞和那个道士都脸带诧异之色的看对方一眼,敬佩对手武功了得。
傅山双掌翻飞劈削,另一个道士怕沈宗周诸人一拥而上围攻他,他不敢恋战,也退了出去。李易宗身边的几个道士拔出长剑,防备着湛元道长的偷袭,大家往外撤出去。湛元道长喊道:“真武宝剑和太极拳谱乃是武当镇山之宝,你们怎能随意带离山下?”一个道士说道:“我们要去找寻一位德才兼备、武功高强之人,将宝剑和拳谱传授于他。道长非其人选。”扳指和真武宝剑、太极拳谱一向归武当派的掌门人保管,背视为武当派掌门的信物象征。眼下没了这三样宝物,湛元只能当一个空头掌门人。
沈宗周诸人怕湛元追击,一出院子就往山下疾奔。
沈宗周一行人下山以后往西南而去,到了谷城。李易宗手下的几个道士去买了马匹,几十匹马往武昌而去。
李易宗和手下的三十余人无处可去,沈宗周暂时只得带他们去西山岛。
半个月的行程以后沈宗周又带着大家回到西山岛,西山岛风平浪静。这晚沈宗周摆下宴席,款待李易宗诸人。酒过三巡,李易宗手下的归元道长对沈宗周说道:“沈城主,武当家门不幸,出了湛元这伙逆贼。沈城主救掌门之恩,贫道无以为谢,在这里借花献佛,借着城主的酒敬城主一杯。”沈宗周笑道:“归元道长言重了,我赤霞城和武当,渊源非同他派可比。道长尽可不必如此。”归元道长敬过酒,颇难堪的对沈宗周说道:“贫道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可否借着城主手下的高手,拥戴我们少掌门重回武当山?”
沈宗周劝道:“归元道兄,依我看,少掌门淡泊名利,也的确不是一位能主持大局的人物。不然,湛元犯上作乱,其余的几位道长怎么也会响应于他?武当派堂堂江湖大派,人才济济,如此内讧下去,实非武当之福。”沈宗周已经是让归元道长诸人放弃争夺掌门之念的意思。归元道长骂道:“那几个老糊涂,当日怎样当着掌门师兄的面应下的承诺?”归元道长说着不胜感慨。
沈宗周问道:“道长以后何去何从?是另立门派,还是……”
归元道长说道:“只要老道一口气在,我一定要让少掌门重回武当山,夺回掌门之位。”
沈宗周笑着不置可否,李易宗有些局促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归元道长看看李易宗,长叹一口气。沈宗周看几位老道士灰心,笑道:“这样吧,道长不如带着李贤侄去苏州,我在苏州的一个商号大院眼下空着,道长诸人先在那里落脚。至于东山再起之事,沈某能出一份力的地方,一定鼎力襄助。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却非其时。”归元道长说道:“多谢城主美意,起复之事,还请城主一定放在心上。”沈宗周看这几个老道士再起之意甚坚,敷衍应和着。
第二天,周全孝和薛全祖带着李易宗诸人去苏州,安置李易峰诸人。沈宗周又开始重新张罗顾允文和沈玉芝的婚事。
佳期定于一个月后,岛上有事没事的人为大小姐的婚事忙碌着。一些较远的客人怕路上耽搁了,又要和沈宗周叙叙旧,已经提前来到西山岛了。
这天是沈玉芝和顾允文的大喜之日,田姨娘带着丫鬟们给沈玉芝穿上凤冠霞帔,沈玉芝满身的珠光宝气。较之平素的淡雅,更增几分艳丽妩媚,也更加好看了。西山岛上下喜气洋洋,大家要给顾允文穿戴时,却找不见顾允文。丫鬟们一个传一个的问“姑爷跑去哪里了?”沈玉芝知道顾允文在哪里,她穿着金红杂糅的新娘子吉服,一个人来到西山岛边的悬崖上。顾允文站在悬崖边缘,朝着西北向的茫茫水面发怔。
沈玉芝站在顾允文背后不叫顾允文,顾允文恍若失了魂魄一般,神色有异,过一会自己嘴里喃喃的念叨几句。沈玉芝初时生气,这时心疼起顾允文来。她在背后叫一声“顾大哥”。顾允文像梦中惊醒了似得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