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这才是怀荒镇!”
于景掷地有声,若是在不知其中关节的旁人看来定会不由为这位镇将的慨然豪情所感叹称道。
只是闻听此言的刘威,古力两人却是顷刻如坠冰窖,他二人万万未曾料到一番晓以利害后换来的竟是于景较之先前更为决绝之态,一时间两人皆是瞠目以对,道不出半字。
没有镇将于景之令谁敢擅自出战?
六镇军势早已不复往昔,其中羸弱镇民更是终日衣不遮体食不裹腹,全凭泱泱华夏之民数千年来独有坚韧苦苦支撑,这或许是不可多得的美德,但无疑更是历代帝王官吏敢于苛政收刮的重要原因之一。
既是衣不遮体食不裹腹仍尚能吞声苟活,那即便更进一步逼得民怨滔天,揭竿而起又如何呢?
一纸恩诏足以令其放下刀兵感激涕零!
何况早已如同一谭腐烂死水的怀荒镇,怀抱如此想法于景又有何忌!
在这里他就是半个天!
一念及此其眸中寒光闪过,脑中更是不由悄然生出一丝他念来,说不得此番还需借那蠕蠕刀刃割掉自己早已厌恶无比的恶瘤。
比起平日里的如鲠在喉,倒不若一刀切下来得痛快实在!
=======
戍堡上的于景心思百转,默默打着自己的算盘,然而那些最普通的镇民们却正遭受着柔然人刀剑的无情荼毒。
自此之前无人能料柔然人竟会毫无征兆的发动如此一次好似疾风骤雨般的侵袭,因此怀荒镇的镇民们几乎是毫无防备的在顷刻间便陷入了被屠杀的境地中,而随着仅有的一只反抗力量在瞬间溃散,柔然人的马蹄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渐渐的,连戍堡高墙之下都接二连三出现了柔然人肆意的身影!
眼看魔鬼身跨战马在狂笑中快速逼近,仓惶的镇民们更是哭天抢地的绝望哀嚎,自上而下看去,数以千计的镇民拥挤在戍堡高墙之下竟是如同蛆虫一般!
瞧见这一幕,户曹史刘威紧闭双眼,满面通红,又羞又怒,牙关咯咯作响。
军主古力则是面目铁青,一手抓着城垛,指尖颤抖,一手紧握长刀,发出粗重喘息。
而于旦出暮歇的苟南一而言他当下最为悔恨的无疑便是走出身后那不显巍峨,却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劫掠中足够坚固的戍堡。
作为怀荒镇,乃至是整个六镇边关最年轻的监副,苟南一相马,养马的本事自不在话下,打他手下不知走出了多少被六镇将主军主视为心头肉的神骏战马,甚至连相邻州郡的军官富商都会觅名而来只愿胯下坐骑能为苟南一所相。
因此身居监副之位的苟南一可谓六镇边关罕见未被相邻州郡望族冷眼相待之人。
只是这一切在此刻的混乱杀戮中显得那般微不足道,寒风伴着浓郁的血腥味呼啸吹刮过残破的怀荒镇,刺骨寒意让阳光撒下的些许温暖显得那般诡异。
男人的愤怒,女人的尖叫,幼童的啼哭,人声鼎沸,这是多少年来未曾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景象!如同地狱将至!
苟南一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遍体生寒,相马养马之术他自是不在话下,可如此血腥屠杀却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与想象,苟南一浑身抖若筛糠,可当他六神无主地下意识回头朝着戍堡望去时却发现已显残破的卫墙并未有丝毫晃动,唯有面目狰狞的柔然人在这片属于大魏的边关土地上肆意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