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出鞘,侍卫们狞笑着开始在小院中砍杀那些随任青而来的乐师以及本院的下人。
这是干什么?这是为什么?
任青瞠目结舌,不明白这番杀戮是什么意思,她大声质问王青相。
这位在世人眼中不学无术的南关世子,这个飞扬跋扈,肆意妄为,挨了自己一巴掌后还笑眯眯拱手告辞的王青相,神色平静的回道:
“灭口。”
感受着四周不怀好意,虎视眈眈那的目光,任青如坠冰窟。
是了,他那么辛苦的在外面塑造了一个不学无术,不求上进的跋扈世子模样,如今在这次刺杀中被逼显出了原形,怎么可能容自己这些人说出去?
怪不得侍卫们封锁住了通道,原来从他拔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这个小院没有活人了。
“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不管我的事...”
阵阵哄笑的音浪一层一层的炸开,炸的任青耳中嗡嗡直响,脑袋一阵一阵的眩晕。
还没等回过神来,一并窄长的南刀当啷一声丢在了任青身前,寒光映着他那张惶惶恐惧的小脸。
扔刀的侍卫恶声恶气的道:“任青,你和刺客同吃同住又同出一门,若想要证明清白,杀了她!”
“或者你可以自杀,换地上这个可怜的女子一命。说实话,我还是比较欣赏单枪匹马就敢刺杀世子爷的缀姑娘的。”
此时庭院中的下人和乐师都已经死尽,鲜血在地上蜿蜒成溪。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任青失身的坐倒在地上,手脚发颤。
王青相看着失魂落魄的任青,想要开口保下她的性命,却又强行忍住了。
他与任青相遇之初,是在梨园的那一场演出。
他这辈子从没见过一个女子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个沙场将军似的,吟词诵曲。
他的父亲是镇南王,自小就听过无数次父亲带兵征战的故事,他对沙场,对将军,对英雄,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和渴望。
他从未遇到过任青这样特殊的女子。
两人见面之初,任青抽了王青相一巴掌,那一瞬间王青相其实是想要发脾气的,可是当戾气涌上,看到任青那张清丽掘强的小脸的时候,理智又压过了冲动。
他们是如话本小说里的男女主角一般相遇了,那么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
于是王青相笑嘻嘻的拱手称任青一声二爷,反正自己的名声荒唐惯了,做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不对。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与众不同的,英姿飒爽的任青,真的面对生死的时候也不过是世间庸庸碌碌的一份子罢了,没有什么特殊不同,甚至没有什么傲骨凌然。
庙堂之中,他已经看惯了尔虞我诈,争权夺利,他很想看看曾经向往的江湖中,是否真的有故事中热血侠义,是否更有情有义一点。
生死之际,连寻常的呼吸都带着难以想象的沉重。
有那么一瞬间,任青几乎就像撕破所有脸皮,捡起地上那柄寒冷的南刀,狠狠一刀将奄奄一息的缀烟晚砍死,然后仰仗着世子殿下的鼻息,像狗一样卑微的活下去。
这般想法刹那就占据了主动,任青颤抖的握住了那柄寒光闪烁的南刀,踉跄的朝缀烟晚走去。
当她捡起刀的那一瞬间,全场都安静了下来,然后就是侍卫们的冷笑,和一声轻佻的口哨,鄙夷的冷笑充斥在每个人的脸上。
南刀高高举起,阳光反射光芒有些刺眼,王青相转身就走,再也不看任青一眼,只是地叹了一声平时叹过无数次的老腔调:
“江湖寂寞啊!”
缀烟晚是将死之人,如今局面完全是王青相赢了,我这一刀下去也只是将她所受的痛苦提前结束而已,在说今天这场刺杀,还不是她一手造成的?!
用她将死的生命来换取我的生机,再也划算不过!再也划算不过!!再也划算不过了!!
任青思绪如狂,眼中却有泪水涌出划落,模糊了她浑浊的视线,而就在这模糊中,任青仿佛听到耳边回响着缀烟晚轻轻叫自己名字的声音,想起她坐在轿子里,调皮又无赖的捉弄自己,想起那日水雾缭绕的浴房中,她眼神迷离的唤着那让人心颤的两个字。
“二爷!”
在内心深处,那股被青衣楼压抑了许久的热血,唯有年轻人所独有的一点血性,忽然爆发出来,直灌脑际!
她仰天狂吼一声,将手中南刀胡乱的挥向身后那名看热闹的侍卫,因为太过紧张害怕,任青张牙舞爪的南刀没有一点章法可言,只是在起初吓了那人一跳后就被一脚正踹在胸口,整个人像是撞上了一辆狂奔的马车般仰天载倒。
剧痛和窒息的感觉同时袭来,任青在地面上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一用力那种窒息的痛楚反而就越强烈,他不得不喘息着仰倒在地上,手中那柄对任青来说颇为沉重的南刀,仍然死死握在手里,仿佛紧握着一颗能救命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