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六今年近三十岁,村里向他这般年纪的,大都结婚生子了,但燕家家贫如洗,燕六也老实巴交,有些憨傻。老爹在他三四岁时就在这山里跌落,一命呜呼,就连尸骨都无法收殓。这么多年全靠众乡亲接济老娘和他,吃着百家饭长大,竟还让他长得虎背熊腰。
村里人多叫他傻六,有的孩子则叫他傻叔,燕六也不着恼,邻居乡亲有些婚丧嫁娶的他也都去帮忙,竟渐渐在这燕柳村有了些许名声。
燕六从这道观的大殿往山顶张望,心里有些担心三叔他们。住在山下的山民大多有些观气测雨的本领,但今天的天气着实有些反常,今早起床时还是红日喷勃,谁想到转眼就雷雨交加。燕六也知道自己担心也没甚用,这种天气,他也不可能继续往上寻三叔几个。
燕六往外张望了一会,走到在大殿深处不漏雨的角落,翻检着框里的几根草药,默默盘算着加上家里积蓄,能换多少粮食。然后又把一路捡拾的有些潮湿的柴火,摊在大殿的供桌上,这才寻了块干燥的青石,坐下来休息。也怪今天起的太早,燕六坐下来没一会,就有些瞌睡起来。
迷迷糊糊之中,燕六似乎听到有人说话。
“好好一座三清道观,竟然破败到如此模样”,接着便是来回踱步的声音,“三清祖师勿怪,弟子初至此地,当尽心修复道观,重燃香火”。
燕六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但猛然间记起观里闹鬼的传闻,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往四处一打量,“啊”的一声从青石上摔跌在地。却见昏暗的大殿内站着一道人影,看不清身形模样,正在往殿外眺望。风从门口灌进大殿吹着人影身上的衣裳,竟真像飘飘忽忽的鬼怪一样。
“这位居士,贫道叨扰了,把居士吵醒却是贫道的不对。”那人影听到燕六的惊呼,转过身来稽首抱歉。
那人的声音清清扬扬,好似能够安抚人心。燕六吓了一身冷汗,正在筛糠般的哆嗦,听到那人的话声,心里竟慢慢平复下来,抬头再望,借着殿外闪电一瞬的亮光,这才看清来人。
只见那人二十来岁的年纪,头上待着一顶扁平的南华巾,身着一件青布道袍,袖口笼着一柄白色的拂尘,眉清目秀,卓然而立,好似那神仙中人,却是一位年轻道士。
燕六看清来人,长舒口气,拍拍胸口,道:“原来是个小道士,我还以为撞上鬼了。”
小道士听完话,也不生气,笑着说道:“却是贫道的不是,无意吓到居士了。”
燕六撑着地爬起来,忙摆摆手道:“不要紧,不要紧,是我自己吓自己。”边说着边拍拍自己屁股,又道:“你这小道士是从哪来的,这刮风下雨的怎么跑到这牛山上来了。”
“原来此地是叫牛山”,道士说了一句,也不急着回话,上前把燕六扶到刚才那块青石上坐下,这才回道:“贫道俗家姓李,居士可唤我李道士或是玄清道士,我自小跟随师傅在这神州游历,为乡民们治患医病,做些斋蘸法事。”说着,自己也坐到对面的一块石头上“自去岁师傅仙逝化虹后,就一人游历到了这广野山下,昨天才渡过大河。”
“那你怎么到了这山上了?”
“昨日渡河时,看到此山颇有些神异,便一路登山到了山顶,本想着下山,不料遇到了这场大雨。”
燕六一脸奇怪,问道:“听你的意思,是从北麓登山的?”
玄清点点头,道:“正是。”
“你这小道士,净是胡诌”燕六听完却是大笑,“那山北大都是悬崖峭壁,你一个小道士,瘦瘦弱弱,全身没几斤力气,我可是不信你能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