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青影一晃,余沧海闪到门前,挡住了去路,说道:“此事涉及两条人命,便请仪琳小师父在此间说。”他顿了一顿,又道:“迟百城贤侄,是五岳剑派中人。五派门下,大家都是师兄弟,给令狐冲杀了,泰山派或许不怎么介意。我这徒儿罗人杰,可没资格跟令狐冲兄弟相称。”
定逸性格刚猛,平日连大师姊定静、掌门师姊定闲,也都容让她三分,如何肯让余沧海这般挡住去路,出言讥刺?听了这几句话后,两条淡淡的柳眉登即向上竖起。
刘正风素知定逸师太脾气暴躁,见她双眉这么一竖,料想便要动手。她和余沧海都是当今武林中一流高手,两人一交上手,事情可更闹得大了,本来李昂和余沧海交手已经是落了他的面子,此刻要是一而再再而三,他这金盆洗手也不必开了。
刘正风急忙抢步上前,一揖到地,说道:“两位大驾光临刘某舍下,都是在下的贵客,千万冲着我这小小面子,别伤了和气。都是刘某招呼不周,请两位莫怪。”
说着连连作揖定逸师太哈的一声笑,说道:”刘三爷说话倒也好笑,我自生牛鼻子的气,跟你有甚么相干?他不许我走,我偏要走。他若不拦着我的路,要我留着,倒也可以。”
李昂也道:“没错,仪琳小师傅,你有话直说便是,我虽然与令狐冲素未谋面,但是我华山派素有侠名,决计不会做与淫贼同流合污之事,你只管开口,为我派掌门大弟子令狐冲洗去冤屈,否则的话,只怕他就要背着淫贼之名苟活半世了。”
李昂知仪琳对令狐冲芳心暗许,此刻一提令狐冲,她必然会老老实实将事情全盘托出,果然,李昂是稍微提到事情重要性以及对令狐冲的危害,仪琳俏脸一白,眼中更是满是忧伤,当下就要开口。
定逸师太拉住仪琳道:“那一天跟你失散后,到底后来事情怎样?”她生怕仪琳年幼无知,将贻羞师门之事也都说了出来,忙加上一句:“只拣要紧的说,没相干的,就不用罗唆。”
仪琳说道:“令狐大哥?他……他……”突然垂下泪来,呜咽道,“他……他已经死了!”
余沧海抚掌笑道:“好好好,果然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这淫贼原来已经糟了报应!”
劳德诺忽的失了神,李昂看不过,忙问道:“其中缘由,仪琳小师傅快快讲来!”
仪琳道:“就是这……这个青城派的……的坏人。”伸手指着罗人杰的尸体。
余沧海不禁感到得意,心道“原来令狐冲这恶棍竟是给人杰杀的。如此说来,他二人是拚了个同归于尽。好,人杰这孩子,我早知他有种,果然没堕了我青城派的威名。”他瞪视仪琳,冷笑道:“你五岳剑派的都是好人,我青城派的便是坏人了?”
仪琳垂泪道:“我……我不知道,我不是说你余师伯,我只是说他。”
说着又向罗人杰的尸身一指。
定逸将仪琳护在身后,一瞪余沧海道:“好生生的吓唬孩子做什么,仪琳你只管慢慢说来。有什么事都有这么多师叔师伯为你做主!”
随后余沧海又逼得仪琳对着菩萨立誓,不过仪琳所言都是事实,自然应下。
众人见仪琳楚楚可怜,立誓之时甚是诚恳,都信她,却由她慢慢说来事情经过。
却原来,令狐冲并非淫贼,与田伯光称兄道弟是为了救仪琳,其中种种误会开解,其中令狐冲机智果敢到得了一众前辈的认可,闻听都是误会,倒是青城派弟子乘人之危,好叫余沧海丢了好大的脸面。只愤愤不说话。
“最后,青城派的坏人见令狐大哥身受重伤,乘人之危要令狐大哥叫他们叫爷爷,令狐大哥自是不从,这恶人长剑往前一送,便刺入了令狐大哥胸口,这恶人当真毒辣……”
她说到这里,晶莹的泪水从面颊上滚滚流下,哽咽着继续道:“我……我……我见到这等情状,扑过去阻挡,但那罗人杰的利剑,已刺……刺进了令狐大哥的胸膛。”
她述说完了这段往事,精神再也支持不住,身子晃了几晃,晕了过去。
定逸师太伸出手臂,揽住了她腰,向余沧海怒目而视。
众人默然不语,想象回雁楼头那场惊心动魄的格斗。在天门道人、刘正风、闻先生、何三七等高手眼中,令狐冲、罗人杰等人的武功自然都没甚么了不起,但这场斗杀如此变幻惨酷,却是江湖上罕见罕闻的凄厉场面,而从仪琳这样一个秀美纯洁的妙龄女尼口中说来,显然并无半点夸大虚妄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