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降临,孤立无援,我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在进房间时把门带上了。方才吵嚷着的人头没了声音,我不觉幻想黑暗一过它会飞过来咬住我。退后几步,感觉碰到了什么。之前我身后没有东西的吧,莫非……
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的昏暗灯光亮起。一睹混乱的桌椅和墙壁上的大片红色渍迹,我目瞪口呆,然后差点反胃呕吐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恶心的味道,这种味道往往与死亡联系在一起。通往边上房间的门半掩着,我没有朝缝里看而是关上门,因为我想也不用想门后的房间是怎样一幅悲惨的地狱图。
踢了一脚碍我后退的破椅子,我靠着一块干净的墙壁坐下。从小卖部带来的东西仍然在房间中,包包既没有破损也没有沾上红色渍迹。或许,谢长歌的推测是真的,我们在表空间里接触到的东西真的能带到里空间里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印象中,陈耀飞经常说这句话。
那个混小子,现在会在哪里呢?他会不会被丧尸围住无法脱身?他的手臂受伤,虽不及谢长歌那么严重,但若碰到丧尸围堵,凭他一个人用一只能够自由行动的手臂还是有点吃力的。不,他一定已经回到十五层的病房里了吧。可是,时间突然像切年糕一样,一刀一刀就给切没了。啊,肚子饿了。谢长歌不是说时间缺失我们是不会感到饥饿的吗……难道,我要睡一觉才不会感觉到饿?不不不,不能睡。一旦睡着,病栋发生变化把丧尸带进房间里,我就难逃一死了。话说病栋有这么做过吗?想想……越想越饿了。
我站起来绕过地上的红色液体从包包里取出食品开封就吃。一边吃,我一边难过起来。人会因为很多事难过,我难过的是自己潇潇洒洒地做出头鸟结果被困在一楼孤立无援的事。
吃了两袋面包,我靠在门上等待时间流逝。本以为时间会像表空间里那样快速流逝,没想到我数羊数了上千只数到忘记数哪,广播还是没有播送整点报时。想着也许进入里空间后,广播就发生了变化,我按捺不住起身再次翻找房间里的东西。
房间中的抽屉都没有上锁,我在葛英明的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似乎是宜相人民医院神经科医生的合照。不是我瞎说,最下面那排有医生拿着写有“宜相区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神经外科什么什么成功”的横幅。由于照片有很多地方变得十分模糊,我无法看清。
没能从第一张照片中得到有用的信息,我取出抽屉里的第二张照片。这张照片中只有两人。同样,这张照片也十分模糊,但是我能推测出这是某学术讨论会的现场。不是我洞察力强,只是我看见两人边上的牌子上有还算清晰的“讨论会”三个字。站在左边的是葛英明,他正微笑着,可是我觉得他这微笑是装出来的,皮笑肉不笑。站在右边的是一个男医生,身高感觉和谢长歌差不多。从这张照片中我可以得知,葛英明十分讨厌这个男医生,因为他用黑笔把男医生的脸涂得乱七八糟,害我没法看清楚男医生的容貌。
葛英明的抽屉中除了本子、笔之外的东西,再无能让我眼睛一亮的物品。简单翻看其他几位神经内科医生的办公桌没发现有用的东西,我最后才转到杜明的办公桌前。
推开杜明的碍事椅子,我移出杜明的抽屉。要看出一个人的品性不一定要和他对话。和之前一样,杜明抽屉中物品摆放较为整齐,不像葛英明那样,笔记本和水笔横七竖八躺在抽屉中。尽量不打乱杜明的抽屉,我找到四张照片。两张照片是和葛英明抽屉里相同的照片。杜明的办公桌和葛英明的办公桌相对而放,可以想象两人背对而坐。不知道,当杜明转过身去发现葛英明将自己的脸画成那番鬼样,他会作何感想。剩下的两张照片,一张是杜明与其父母的照片,而另一张是他和一位女性的照片。在这两人照中,杜明和女子靠肩站着。女子微微一笑,杜明则笑得十分尴尬。以我的恋爱经验来看,杜明肯定喜欢他边上的女子。
“嗯……不会吧?”越看越觉得眼熟,我把这个女子的脸和边上那个房间里的头联系在一起,意外地发现两人就是同一人。“虽然玻璃瓶中的头颅已经腐烂,我应该不会弄错。”
拿着照片,我有一种想要去打开边上房间门的冲动。
“反正在玻璃瓶中,她不会飞出来的吧……”忐忑不安,我踌躇是否应该开门一探究竟。
“等我有了心理准备再说。”我这么对自己说。
这次仔细翻看杜明办公桌上、抽屉里的每一个本子,粗略翻看其他医生办公桌、抽屉里的每个本子,我没能找到谢长歌说的杜明手记。
“杜明医生,你的手记到底在哪里?”神使鬼差,我的目光移向边上房间的门。
咽了一口唾沫,我对自己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日我易佳和不得不舍命相搏一下了。”
手握非卖品榔头,我一边念叨“都怪谢长歌和我说了这里的事”,一边小心翼翼走到门前握住把手,然后慢慢转动。
“呀!”迅速打开门拿起榔头乱挥一通,榔头砸在墙壁上,铁块掉了。
干瞪着手中的柄,我缓缓抬头:相连的房间中既没有丧尸也没有玻璃瓶。虽然味道异常浓烈,但在这个房间中我并未找到异味的源头。
“病栋自己在发臭?”说了句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话,我大致翻找查看一下后走出这个房间。
杜明手记不在神经内科医生的办公室里,也不在里空间办公室隔壁的房间中。
举起照片看着这位在杜明身边温柔微笑着的女性,我不免黯然神伤。若她和玻璃瓶中的那位是同一个人,而那残败不堪的躯体是属于她的……
“世态炎凉,人世无常啊……”
回到杜明的桌子前我放下手中的双人照,暗想世间或许再没有这样一对情侣,我就将照片又拿回,放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该看的也看了,该做的还没做完我得回到十五层谢长歌的病房去。
二十八岁的我胆小如鼠,而身处远离安全病房的一楼,现在我的胆子怕是只有豆丁点大了吧。可是,如果我不去那里,病栋变化,这里难免会有丧尸从墙里进入我不知道这病栋是按什么规则来变化的,要是真如谢长歌所说,操控这个病栋的人只是把我们当玩具耍,那么我待在这里等死不如出去闯闯。
“神明保佑,神明保佑,神明保佑……”
念念有词,我整理一下物品舍弃了其它的包,挑了一个背包握紧房间的门把手准备外出。深呼吸,紧握手中无法接合的榔头木棍,我颤抖着慢慢打开门,仔细倾听外面的情况。
“嗯?”走道上空无一尸,“杞人忧天了?”
关上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的门,我推测应该是一楼的丧尸转移到上层去了,毕竟上层有活人在。没想到不过五秒,转角处就出现一只“呃啊”叫着的行动缓慢的腐烂尸。心一凉,我握紧木棍靠着墙往东区楼梯方向走去。要哭,楼梯上有只正在发呆的白眼丧尸。还好我机智缓慢轻声移动,这才能脱身。
走道上没有红眼丧尸。灯光闪烁不定,也就是说我不能在这个区域待太长时间。
“嗯?”从刚才开始就有哪里不对劲
快步移动绕过腐烂尸,我来到电梯前看见墙壁上的楼层数字二十。果然,我不是在一楼,一楼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病房。
“我在表空间里碰巧进入一个房间,发现它其实是神经内科医生的办公室。接着我看见了女性丧尸的头颅,它冲我叫骂,一刹那黑暗就降临了。然后我到了里空间,女性丧尸的头颅却不见了。表里空间都找不到杜明手记的我出了房间,竟然到了二十楼。要命,怎么回事嘛,这病栋有病。凌乱了……”
“玩……具……”
脊背发凉,头皮发麻,我有种相当不妙的预感。把视线缓缓上移,一张没有五官的大脸与我只隔几分米。我转个圈,改造尸也站直腰板。
“玩……具……”
不能昏厥!我告诉自己现在不能晕过去,必须想办法逃离。
“办法,办法,办法……”我向改造尸强颜欢笑,眼神则在两边游离。
“玩……”
“我逃!”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趁改造尸向我伸出手,我向侧面跑去。这个改造尸的速度似乎没有我们在病房中看见的那个改造尸速度快,因此我轻轻松松逃脱。他不打算让我逃离,跟在我身后追我。如果不是沿路的腐烂尸碍我事,我能跑得更快。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