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会是谢长歌。不过,也有可能谢长歌只对我冷漠,因为他讨厌我。对于其他人,谢长歌或许是很和善的。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得知陈耀飞的所在地,我立刻前往四号楼十四楼层的东区。当我到达时,我看见陈耀飞和谢长歌坐在长椅上谈笑风生。无名火起,我冲上前去责备两人:“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们倒好,坐在这里相谈甚欢。你们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了?”
“哪有,”陈耀飞立刻站起对我说,“我们是在聊你的事。”
“我的事?”
“对。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易佳和你是一个这么风趣的人。”
我歪头瞧瞧谢长歌,他一副和善表情刚从长椅上站起。正想提出谢长歌这小赤佬到底跟陈耀飞说了什么玩意儿,我发觉站在陈耀飞身后的谢长歌有点不对劲。和陈耀飞说的一样,谢长歌给人的感觉真的变了。
“易佳和同学,给你添麻烦了。”谢长歌弯腰鞠躬。
“别。你的手臂还伤着,不要大幅度做动作。”
谢长歌举举右臂,对我说:“虽然骨折,但问题不大的。谢谢易佳和同学的关心。”一个微笑,一句感谢的话语,如同一阵温暖的春风吹拂我的脸庞。
“呵,你不用这么客气。对了,你爸爸妈妈都在三号楼里找你呢。我们快点回去吧。”
“好的,易佳和同学。”
于是,我们三人来到电梯前等待电梯的到来。约一分钟后,电梯才下到这层楼。想着也许下楼的人数众多,我忧心我们三人进了电梯电梯会不会超载。当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我呆若木鸡:电梯里一个人也没有。感觉捡到了一个由某人不怀好意设下的便宜,我跟在谢长歌和陈耀飞的后面走入电梯。
“我们先去四楼,待会走连接通道到三号楼,再乘坐电梯到谢长歌你的病房里去吧。”
“好的。”站在电梯按键前的谢长歌按下按键。
电梯下行。
我站在谢长歌身后回忆起他以前对我的冷言冷语,突然有种想狠狠捏他左手石膏臂的冲动。不过,算了。没准谢长歌是发现其实我是一个大好人,所以才……
“谢长歌?”
“嗯?怎么了,易佳和同学?”谢长歌背对我问道。
“你不是左手骨折打上石膏的吗,怎么变成右手打上石膏了?”
“本来就是右手啊。易佳和同学,是你记错了吧。”
“哦。”说的也是。自从重回过去,我的记忆力没好过。以为使用着这副躯体,也许我的记忆力可以一鸣惊人,现在看来是我的妄想。
“谢长歌,你今天怎么不说走开了?难不成,你喜欢我?”陈耀飞捂住嘴靠向一边嘻嘻笑着。
“走开到哪里去呀?嗯,对的,作为我的同班同学,我确实喜欢你的,易佳和同学。”谢长歌背对着我说着和他的性格不相符的话语。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谢长歌?”
“嗯?”
“最近大家不是都称呼我为帅哥吗?你能不能叫我一声?”
“可以啊。帅哥。”
我眼前的这家伙,究竟是谁?
我挪步移动到陈耀飞和谢长歌中间,装作看向前方轻微低头瞥了一眼电梯按键:数字4没亮,亮的是2。等下,宜相第一人民医院有地下二层吗?
“叮”,电梯停止,电梯门打开。我们的眼前是一条黑乎乎的通道,通道尽头有发着绿光的写有“安全出口”字样的标志灯。通过电梯的灯光我们能够看见在标志灯底下的正是医院里常见的那种逃生通道的门。那么,这里是逃生通道?
“谢长歌,我们要去的是四号楼的四楼,怎么到这里来了?”我退后两步质问谢长歌。
“哎,这里确实不是四楼哦……”陈耀飞说着走向电梯按键,谢长歌不声不响微笑着主动后退。“没事,我们再按一下就好了嘛。”陈耀飞说着伸手按向数字4。
突然,谢长歌一把抓住陈耀飞的手,将他猛地推向电梯外。毫无防范的陈耀飞跌倒在地,喊了声“好痛”。
“谢长歌,你在做什么!”我推开谢长歌来到陈耀飞边上看他怎么样。幸好,陈耀飞既没有擦破皮也没有受重伤。确认过陈耀飞无事,我转身就冲谢长歌喊道:“你这小赤佬,竟然出手伤自己的同学。你知不知道,万一陈耀飞出来的时候电梯正好关门,会有多危险!”
“电梯不是没关门嘛。”在我面前的谢长歌狞笑着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键对我说,“哦呦,现在才要关上了哟。”
“混蛋!”我迅速起身跑到电梯里,一手抓住谢长歌的石膏臂,一手抓住谢长歌的脸。
“放开我,放开我!”谢长歌挣扎着,竟用怪力一把将我推出电梯外。
重重地摔到地上,我忍着疼痛支撑起身体,却感受到手上抓着什么软软的东西。定睛一看,我吓了一大跳:“皮?”
扭头,我望向电梯里的谢长歌。不,那不是谢长歌。它抬起右手摸摸自己左脸那是被我撕去一块皮的脸部覆盖在那脸皮之下的不是血肉,是如同树皮一般枯干又漆黑的皮肤。是的,这才是那怪物真正的脸。
“哦呀,糟了,皮没了。这下怎么办呢,没有活人的皮没法出去啊。对了……”怪物的眼珠转向我们。在他露出狰狞的笑容之时,电梯门关闭。
我和陈耀飞仰卧在地上望着已经关闭的电梯,不知所措。回过神,我赶忙丢掉手中的皮,往自己的衣服上一遍又一遍擦手。
电梯关闭,四周黑乎乎一片。我扭头,粗粗一看“安全出口”的门离我们可能有十米远。由于眼睛适应了黑暗,我可以借着电梯上的指示灯辨别出我们周围的事物。和刚才看见的一样,从电梯到门,这之间什么也没有:没有座椅,没有标志牌,没有垃圾桶。
“易佳和!”陈耀飞的一叫把我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干吗,这黑漆漆一片的,别吓我啊。”
“不是,你快过来看。”
我起身来到陈耀飞边上,和他一起看电梯的两侧。奇怪,该有的东西怎么没了?
“是不是,上行的电梯按键没有了。”
“不可能呀,”我也慌张起来,“医院建造电梯的时候,怎么可能没有在外设置电梯按键呢?即使是最下一层与最上一层,至少会有一个上行键和下行键。没有电梯按键,我们怎么让电梯下来?”我抬头看看电梯上面的指示灯,不安感渐增:“这根本不能称作指示灯啊!”发着红光的电梯指示灯上没有电梯正在哪里的数字显示。
“说起来,刚才我倒在地上的时候看见电梯指示灯没有亮。”陈耀飞说道。
“这么一来,只要电梯指示灯熄灭,就说明电梯到了,我们就能坐电梯回去了?”
陈耀飞点点头,说:“等一会儿,没准电梯就下来了。”
“好。”
一分钟,两分钟……我和陈耀飞足足等待五分钟,电梯没有到达。不死心,我们又等了五分钟,电梯还是没有到达。
“完了,这破电梯是不会下来了。”我气馁了。
“别这么说嘛。我们再等一会儿。”鼓励我的陈耀飞语气中带有明显的不安。
我转身望向“安全出口”的门,问陈耀飞:“你说,那门后面会不会有出口?”
“我也不知道,”陈耀飞转过身和我一起望向门说道,“可是我有预感,我们不能去门后。”
我和陈耀飞等待电梯一共等了十五分钟,电梯没有来。焦急转化为不安,不安转化为恐惧。我和陈耀飞知道,再这么下去,我和他一定会崩溃。
“耀飞,要不我们一起去那里看看?”
“那电梯到了怎么办?”
“到时候我们转身跑回电梯里。电梯门自动开启后一般有四五秒时间才会关闭。我想,在这段时间里跑回电梯中不是难事吧。”
“应该不是难事吧。”
最后,我和陈耀飞互相搀扶着对方的手臂,一步一步向“安全出口”的门前行。
“准备好,我数到三。一,二,三,开门。”
推开门,强烈的白光差点亮瞎我们的眼。待眼睛重新适应亮光,我们发现门的后面是一个和黑暗通道差不多长的明亮通道。这里通道的天花板上都装着白灯,不过通道里依然没有座椅、标志牌和垃圾桶。明亮通道的尽头是一部电梯。我们来到电梯前。和黑暗通道的电梯不同,这部电梯有上行键,电梯的指示灯也有显示着数字。此时此刻,指示灯上的数字显示为二十五,表示电梯停留在宜相第一人民医院四号住院楼的最高层。
“坐上去试试看?”陈耀飞问我。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回首:“安全通道”的门已自动关上,我们无法看见黑暗通道中的电梯有没有到达。即便电梯到达,站在这边的我们怎么也无法在五秒钟内跑到那边的电梯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