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亦修吐出肺里的气息,全力缩紧身体,踏着浓烟就冲向了窗户,一挤一挺,半个身子就出去了。
此时他才看清,楼外已经聚集了很多或是受了烧伤,烫伤,骨折的衣衫不整的伤员,或是来来往往穿梭着身着消防服还有护士服的救助人员,还有救护车,消防车,警车早已到位,最显眼的就是一辆挂着防盗网的吊车,它就在时亦修眼前不远处,轰鸣的柴油机驱使着这辆马力十足的大家伙赶往下一个救灾地点。
一群消防员看到时亦修卡在窗户之中,眼疾手快的就将他拉了出来,几名救助人员紧跟着抬着担架走了过来,时亦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大碍,他看到小婴儿已经被放在医疗床上,缓缓舒了口气,寻摸一个安全的地方,坐下来平复心跳,也平复自己大难不死后的情绪。
火势蔓延的很广,以时亦修逃出的居民楼为中心,周围几栋建筑物都燃起了熊熊大火,不少高楼都已损毁,不断有变了型的钢筋混凝土块剥落下来。
时亦修眼尖,突然看到自己刚刚逃出的那栋楼房顶层已经摇摇欲坠,还未等他出声提醒,半面楼板倾斜着垮塌落下,而在那正下方停着一个躺着伤员的医疗床。
现场人来人往,都把注意力放在救助人员和灭火工作上,除了时亦修外没有一人看到头顶有一块阴影越来越大。
时亦修跳起来,瞪大了眼睛,一边向那医疗床冲过去一边想开口大声呼喊,可是憋足劲张大嘴,却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时亦修的动作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他们也马上发现了那块飞快下落的楼板,一片惊呼,在坠落范围内的人无论是伤者还是救护人员恨不得长出八条腿,死命向外面跑去,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而离时亦修最近的那医疗床,恰巧周边没有一人,那昏迷之中的伤员还不知道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
时亦修别无他法,他已经到了床边,用力一推,也管不了把伤员推到了什么地方,因为下一秒,时亦修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最后的感觉是疼痛,针扎重砸的疼痛,如同牛轧糖被按到了液压机上,骨头架子跟烤果仁一样嘎巴脆响,又像大师傅手里的拉面团,任由细了长了拉。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时亦修不断的痛呼,为什么已经死了的人还要遭受这种罪?
“快醒醒!”一个大耳刮子扇到时亦修左右摇摆的脸上,顿时就安静了许多。
不多时,时亦修像是回神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了这间屋子,一个没有任何装修的小公寓房间,房顶挂着一盏电灯,泛黄而稳定的柔和光芒,打在身上觉得暖暖的,身前一张深棕色木质办公桌,桌子上随意铺着一张桌布,上面摊开一个档案夹,夹子里仅有两三张纸,桌子前后各摆了一把棕色木椅子,其中一把随时亦修的挪动而吱吱作响,房间前后的墙壁上各有一扇紧闭小门,除此之外,房间里便无他物,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
时亦修向那桌子后面打量,椅子上坐着一个他见过的人:
只见一个中年大叔模样的人懒散的斜坐在椅子上,穿着依旧西装革履,依然是皱皱巴巴,还有那一头像是肆意生长杂草般的自然卷,下巴上的寸胡细细碎碎,感觉这人就在这里坐了一整夜,嘴里叼着根烟头却不点着,就在时亦修看他的时候,那人还打了个哈欠,烟头黏在嘴角没有掉落,只是睁着一双眯眯眼也不知道他是在看着档案还是看着时亦修。而时亦修记忆中那只肩膀上的凤头鹦鹉却不见踪迹。
那个人看到时亦修清醒过了,左手夹着的笔在桌子上“哒哒”敲了两下,开口说道:“少年郎,又见面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家事务所的负责人,也是有家网吧的老板,你可以称呼我余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