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慌莫慌,”
王徵一边拉住瘦小少年,轻抚其后背,一边安抚柳冲,道:“莫怕莫怕,他不伤人,唉,这孩子从小在秦岭深山里长大,无人教养,怪可怜的。”
柳冲仔细打量瘦小少年一阵,见他行为动作颇像野兽,再联系王徵的话,面色一变,道:“老师,莫非他是狼孩?”
王徵讶然道:“哦,你也知道狼孩?他的确是狼孩。”
彭石听不懂师徒二人的话,挠头道:“啥叫狼孩?”
柳冲解释道:“就是从小被狼养大的孩子。”
彭石显然不信这么离奇的事,反驳道:“冲哥儿,俺虽然不聪明,可也不傻,狼是吃人的,怎么可能养孩子?”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柳冲斟酌着字句,道:“狼是群居动物,本身极具灵性。当母狼处于吃饱的状态下遇到人类婴儿时,因为婴儿身上都是奶香气很纯净,母狼感觉不到危险,所以,会将婴儿‘视若己岀’,当成狼崽子一样哺乳喂养。慢慢的婴儿身上沾上狼的粪便、唾液等气味,就会被狼群当成同类,从而融入其中,成为狼群中的一员。”
彭石听的迷迷糊糊,王徵却是恍然大悟,感慨道:“冲哥儿越来越有见识了,老夫原本也奇怪,狼为何会养婴儿,经你这么一说才明白。”
“我也是听一些老人说的,”
柳冲笑着岔开话题,道:“老师,你说他从小在秦岭深山里长大,怎么会不远千里来到京师?以前我来白云观的时候,可没见过他啊。”
王徵让他们进屋,冯闻拿出街上购买的酒水、点心、鸡鸭等熟食摆在桌上,瘦小少年一见肉,顿时显现野性,扑上去手口并用,猛吞猛嚼,连骨头都嚼碎,吞下肚里。
王徵喝了一口酒,叹息道:“我有一位故交马道士,他本是秦岭终南山中的道人。十二年前,马道士在终南山的狼窝里发现这孩子,当时他才七八岁,牙齿尖锐,手脚指甲如爪,性情如野狼般凶残,见到马道士就上去撕咬。”
“幸好马道士自幼习武,本领高强,才能将他制服。马道士见他可怜,便带在身边当成徒弟教养,还给他取名叫马远,教他习武强身,读书识字。后来见他野性难驯,马道士思量着终南山人烟稀少,不利成长,就带他下山。”
“十二年间,师徒两个走遍陕西乃至整个北方,又出关到河套塞外,甚至去过辽东,游历万里河山。去年年底马道士自觉寿命将尽,便来到白云观准备兵解飞升,恰好遇到我这位故交,便将马远托付于我。”
“本来经过马道士十二年的教养,见识过无数的人情世事,马远已经很像正常人了。可马道士兵解当晚,马远悲伤流泪,哀嚎凄厉如狼叫,被白云观的道士们视为怪物,整日指点歧视之下,他越发孤僻怕生,甚至有恢复野性的倾向……”
世事离奇莫过如此啊,对马远这种情况,柳冲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以后多送点肉食来给他吃。
王徵喝了几杯酒,感觉气氛有些沉闷,便打趣道:“听说你因为不想考科举,被柳郎中行了家法,过年都躺在病床上,如今,可想通了么?”
“老师不要取笑我,这不是来向老师请教学问了吗。”柳冲笑着从怀里取出一沓文稿,这是“冲三爷”以前做的八股文,他誊抄了几份,拿来装样子。
王徵久经科场,对待学问很认真,仔细查看柳冲的文稿,并一一指点讲评,这期间一个多小时,马远也不知道是吃饱了,还是见柳冲等人没有指点歧视他,居然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甚至拿起文章翻看。
讲完文章,王徵轻抚胡须,欣慰的道:“冲哥儿,你这文章火候已经到了,不出意外,能够顺利过童子试中秀才,运气好今年秋闱还能中举人,到明年可以跟为师一起考春闱,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