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来她是走回宋府的,两人出来得匆忙,都没有带伞,鸢儿想办法找宫人去借了把伞,却被她避开了去。
鸢儿没有进殿,但殿内殿外的争执她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十分担心宋远知的境况。
但显然她是多虑了,经过了这样激烈的抗辩,又淋了一场大雨,宋远知回去却好吃好喝,活蹦乱跳,一点要生病的意思都没有。
果然一年前那场风寒是个意外,她宋远知是个铁打的身子,钢做的心肠,哪里能这么脆弱?
鸢儿暗中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饮酒的量越来越大,宋府的采买每日要跑上好几个酒肆,才能买齐宋远知一天要喝的量,每日送进宋远知卧房和送出来的酒坛像是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堆积起来能成一座小山。
可是依然不够,宋远知有时候真恨自己,为什么酒量也这么好,喝这样多的酒,喝这样烈的酒,依然不会醉,她多想浑浑噩噩地度过这未来的所有岁月。
原来,始终保持清醒克制,才是上天对她最无情的惩罚。
满宋府的人都慌了神,直叹如今宋府是风雨飘摇,大厦将倾,一旦宋远知倒了,他们所有人都得跟着遭殃。有的人已经开始暗中托人另谋出路,更多的人则暗中委托鸢儿劝劝她。这个仅靠宋远知一人撑起来的宋府,其他人除了相劝,也别无他法。
宋远知冷眼看着,总算感慨声人情冷暖,她平日里待他们的好,大部分人都还记着。
“鸢儿,如果有一天我走了,这府库中的所有东西我会找人变卖掉,你去分给大家,卖身的帮忙赎个身,做工的就当是遣散费,即便我不在了,你们也要好好的。”
一日夜半,宋远知饮多了酒,支棱着脑袋在书房的书案上,眼中水雾蒙蒙地看着对面的鸢儿,如是说道。
看她的神色,十分认真,半分在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鸢儿慌得跪了下去,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先生要去哪里?”
宋远知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一抬头又是一大口冷酒咽了下去。
“先生,你去哪里,鸢儿就去哪里。”鸢儿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起这茬,宋远知蓦然想起那日在清源她丢下了鸢儿管自己跑了,这一走就是三四个月,放任鸢儿一个人无依无着地回了长陵,她自是十分过意不去。
“不不不,你得这样想,在我来之前,你也一样过日子,对不对?我走之后,你也一定能好好地过日子。你说我又不是你爹,又不是你娘,我们只是雇佣关系,我付你银子,你给我干活,现在我不需要你了,雇佣关系解除,你可以再去找别家,或者干脆拿了银子自己做点买卖,这有什么不好?”
鸢儿被她这个超前的理论说得一愣一愣。
“……鸢儿没有先生这么好的口才,也没有这样利索的脑子,想不清楚这些问题,鸢儿只知道,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先生,您是鸢儿永远的主人!”
这话令宋远知十分惆怅。
她头疼地捂着自己的脑袋,放弃了对她的洗脑,回归美酒的怀抱。
“先生,冷酒伤身……您如果实在要喝的话,奴婢给您去热热?”鸢儿抹了把泪,试探着问道。
“不用。”那坛酒见了底,宋远知将酒坛放在一边专门的小推车上,又去拍另一坛的泥封。
“先生……”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早知道这样,当日奴婢打死也不告诉先生这件事情了,奴婢……真的好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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