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药庐,莫云飞随手把刚得的两个瓷瓶递给展斜阳,乐道:“三师伯越来越大方了,这些都给你。”
展斜阳摆手轻笑:“莫师兄收着吧,家师前次带给我的雪容丸还有不少。”
莫云飞不容他继续推拒硬是把两个瓷瓶塞入他手中,“给你就拿着吧,你们昆仑的雪容丸是不错,但我三师伯的药丸那是轻易能比的吗?”说着他靠近展斜阳小声道:“我三师伯是药王谷传人,那随便送的都是好东西。”
展斜阳淡淡笑道:“我知道,范师伯虽然这二十多年人在青城但江湖上还是有不少人知晓他的。”说着他收起莫云飞硬塞来的瓷瓶,从怀中掏出一个婴儿手掌大的玉匣双手递上,“此中是昆仑玉容丸,能解百毒。本就打算送于莫师兄的,这下子却是占了师兄便宜。”
莫云飞顿时大乐,连连拍手道:“这个好,这个好。早听说吃过昆仑玉容丸就百毒不侵了,这样看来倒是我占便宜了。哈哈,我拿范师伯的药平白换了玉容丸,赚了。”
展斜阳摇摇头,忍俊不已。
展斜阳回到客院,将从范裴义处得来的药搁置好,又从随身行李里拿出一幅卷轴,转身离去。
药庐院门此时大开,柳忡立于门外,像在静候着什么人。远远的一袭白衣缓缓行来,柳忡展颜一笑拱手相让:“展师兄有礼,家师内堂恭候多时。请!”
展斜阳心下微诧,范裴义竟已料得他会去而复返,更料得他会来得这么快。他神色如常地笑道:“多谢师弟。”握紧袖中卷轴步入院内。
一路进入内堂,只见范裴义坐在轮椅上,膝上放着托盘,盘中放着一个茶壶两个玉盏,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展斜阳躬身施礼道:“昆仑门下展斜阳见过范师伯。”
“嗯,坐。”
展斜阳一面坐在一旁榻上一面恳切说道:“师侄去而复返,打扰之处请师伯海涵。”
范裴义将膝上托盘放置榻间小几上,斟了两杯茶淡然道:“仙雾茶,试试。”
展斜阳执起玉杯,微抿一口,只觉齿颊留香,衷心赞道:“难怪莫师兄说师伯这都是好东西,连这世间罕有的仙雾茶在师伯这儿都能品到,此行不虚。”
范裴义瞥他一眼,从一旁拿出棋盘道:“客气话不必说,你去而复返,自当有事,但仍需胜我一局,否则闲事莫谈。”
展斜阳挑眉笑道:“既然如此,请师伯不吝赐教。”
范裴义捻起白子落在棋盘上。展斜阳手执黑子紧随其后。
两人你来我往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只见棋盘之上竟已生成循环劫,而此时范裴义伸手探入棋盒却面上一惊,手边的棋盒里已经没有了棋子。他探身望向棋局,黑子终是胜了半子。
范裴义一推棋盘抚掌道:“妙,许久未曾下得如此痛快。此局输得心服口服。”
他点点头对展斜阳道:“既然你赢了,那就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展斜阳起身施礼,一躬到底道:“师侄侥幸胜得半子,本不该妄求,实在是所求于师侄而言,至关重要。师侄听说范师伯最爱云陌昌的画,特带了夏山图来,望师伯见谅,师侄在此先行谢罪。”说罢从袖中抽出卷轴双手递上。
范裴义抬眼看了看展斜阳,接过画卷放置一旁,亦从袖中掏出半个巴掌大的白玉瓶递了过去。
展斜阳惊讶地看着他,竟忘了起身。
范裴义瞪他一眼道:“拿去,你重返药庐难道不是为它?”
展斜阳忙将玉瓶双手接过放入怀中,珍而重之。
只听范裴义问道:“晋王可好?
“师伯认识我小义父?”展斜阳回身坐好应道。
“故人之子。”
故人,展斜阳心道,既说故人,便不会是当今那位,定然是贤妃娘娘了。难怪卫信让自己求而不得时报上小义父名字来。却不知这范师伯怎么认识贤妃娘娘的。
他不禁微微一笑道:“小义父这些年一直在京中,日常也不去朝堂,日日不是吟诗作画便是去护国寺听禅。”
范裴义冷笑一声,“你这狐猾顽童,我想听的难道是这些不成。”
展斜阳神色自若地笑道:“师伯难道想听小义父的终身大事不成?这个倒是没有。”
“你……”范裴义冷眼看了展斜阳半晌才低声道:“他的心思我知,你不必瞒我,自你上山我便已经知道你的目的。自二十五年前,我亲手毁掉药王谷,这天下间就再无归魂草。这归元丹是最后四粒,它能活死人生白肉。如今我都赠你,你可以自己留一粒,余下都帮我交给晋王吧。”
说着他又从榻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玉盒并一本小册子放在展斜阳面前,“这里面是十颗凝神丹,可助你增长内力。这本是我药王谷密不外传的药王本草经一并都给你了,只盼你认真研习他日能助他一臂之力。”
展斜阳内心震荡不已,凝神丹是多少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瑰宝,而这本药王本草经更是药王谷至宝,范师伯将如此贵重物品相赠,他竟不敢接受。
范裴义接着说道:“你不必多虑,尽管拿去。我已是残废之躯,不能相助晋王,这些予你,当算是我帮他了。我也算对得起故人了。去吧。”说着转动身下轮椅,缓缓步入帘后。
展斜阳撩衣跪倒,冲着范裴义的背影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满怀感激。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展斜阳客房的门便已被拍响,他披衣下床来到前厅开门一看,只见莫云飞脸色泛红,气息不稳的激动道:“快些去前殿,晋王殿下来了。”
展斜阳听了大惊,平日里云淡风轻温文尔雅姿态全无,边往外冲边整理衣衫边追问着一旁的莫云飞:“你说的是我小义父来了?在青城山?”
“是的,来了有会儿了。掌门和几位师叔正在前殿相陪。”
展斜阳无心再说其他,欢喜地向前殿跑去。
一脚踏入殿门,展斜阳怔住了,大殿客座之上身着锦绣月白华服的颀长身影映入眼帘,他只觉眸色一紧。晋王就那么云淡风轻地坐在那里便宛如一幅画卷,宁静淡雅,令人神往。
展斜阳看着晋王只觉喉咙发紧,轻声叫了一句,“小义父。”便说不出话来。
晋王回眸望向眼前芝兰玉树,姿容似雪的少年。深深地看着他,轻浅一笑,春意顿生。
“斜阳。”
展斜阳只觉天地间再没有其他的颜色能如他小义父的笑颜这般动人心魄,也更没有哪个声音如这声清凉温润的嗓音般扣人心房。
“小半年未见,又长高了。怎么看到小义父还愣住了?”
下一刻展斜阳再忍不住地奔向他,半跪着抱住他,把脸埋在了晋王怀中。晋王怔愣了一下,唇角溢不住地扬起,修长地手指摸着他的头顶笑道:“翩翩少年郎了,怎么还这么小儿态十足。”虽是这么说着,但他的心却分外柔软。
展斜阳回头看到刚准备进殿门的莫云飞,只觉一阵羞赧,抬起头看着晋王近在咫尺的笑颜不好意思地笑笑,站起身来。对一旁相陪的清冲道长揖了一礼:“掌门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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