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寺庙不是别的,竟是寒山寺,这座皇家寺庙许久前她和大哥来过。
那一次碰上毕方大师,毕方给她批了凤命。
云韶对寒山寺心有顾忌,不太想进去,然而容倦拉着她的手,一步步迈上台阶。
小沙弥见他二人衣着华贵,知道不是普通人,连忙去请僧人,很快一个和尚迎出来,对着二人合十诵道:“二位施主,是来礼佛,还是求签。”
云韶看看容倦,容倦道:“捐香油。”
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墨白抱出一个小箱,打开一看,金澄澄的黄金,那和尚连忙诵念道:“阿弥陀佛,施主大善,请这边走。”
云韶不明所以,跟着他来到一处偏殿。
到了殿门前,那和尚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退下去,容倦唤声“墨白”,墨白应是,垂首抱剑守在门前。
见个人而已,为何这么大阵仗?
云韶心里好奇,走进殿内,身后大门立即关闭。这下里面视线更暗,她握紧容倦的手,悄然环顾,看见里面靠窗位置坐着个人,他听到动静即刻起身,却在看见云韶的时候一僵,掩了脸面往外走。
容倦悠然道:“站住。”
那人止步,哑声道:“公子,不妥。”
“有何不妥,本王早已说过,见她如我。”容倦眸子微眯,凌厉气势瞬间发出,迫得人难以呼吸。
那人沉默良久,方才回道:“是。”
他走到灯烛旁,点火,屋中亮起,复又徐徐转过身。
云韶看清他的刹那心中剧震,她难以置信的回头,望望容倦,又看看那个人,只觉心中许多疑问迎刃而解。
那人是标准的儒生,白衣秀士,风度翩翩,颇有长孙钰的影子,却又与之截然不同。他的眼睛细长,极类狐狸,眯起的时候透出股精明味儿,云韶见过他很多次,在前世,在九皇府,这个人以幕僚的身份时常出现,多智近妖,如果不是他,长孙钰的皇位没有那么容易。
易修之,白丁出身,号称长孙钰的头号幕僚,却原来早被容倦收买。
“惊蛰见过主子、主母。”
他拜下去,姿态极低,云韶又愣了下,主人?难道不是收买,一开始就是容倦安插去的?
这样算来,他应当是心腹之人,容倦却没叫他起来,负手身后,眸子自上而下审视一番,轻嗤:“你还当我是主子?”
易修之登时叩首:“属下惶恐!”
容倦漠然审度,突然手一拂,一股劲力袭出,惊蛰不闪不避生受这一击,毫无内力的身体倒飞出去,重重撞上殿柱。云韶看得心惊,容倦却如鬼魅般掠至身前,白皙修长的手指扣住颈项,将人提了起来,按在殿柱上。
“我说过什么,你全忘了?”
他贴着脸咬牙说道,字字森冷,那双修长的手只需轻一用力,这个白面儒生就会丧命。
易修之的脸色一分分转白,艰难的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云韶能感觉到容倦身上的杀意十分浓烈,略作犹豫,还是大步上前拦住他:“快松手,你要掐死他了!”
容倦瞥她一眼,刀锋般雪亮的光芒从眸底掠过,他松了手,重重冷哼道:“若非她求情,我今日杀你!”
易修之靠着殿柱缓缓滑到,捂着喉咙咳嗽好一阵,才喘过气,抬头看向容倦时既无怨恨也无嫌隙,仍是那样恭敬:“多谢主子不杀之恩。”顿了一顿,向云韶道,“谢主母。”
云韶抿着唇摇了摇头,再看容倦,杀意收敛了,怒意仍在,他冷冷拂袖道:“有话说,说完滚。”
易修之立刻爬起来,道:“主子,机会到了!”
容倦眼里闪过一道光,接着易修之跪在地上,垂头沉声:“太子已故,四皇子出局,唯九皇子一人,不足为敌。主子应尽快动手,向皇上表明身份,大事将成,万不可错失良机!”
大殿内,气流都有瞬间凝滞。
云韶很明显的注意到容倦脸色又几分微妙变化,接着被淡漠掩去。
“知道了。”他只吐出这么句话,易修之却神色大变,咚咚几声急忙叩首,“主子、主子!您恼恨惊蛰擅自做主,重伤四皇子,惊蛰无话可说!但惊蛰一条贱命,如何与不世伟业相比,但请主子大局为重,惊蛰这条命,您随时可拿去!”
容倦冷笑两声,拂袖离去。
云韶跟上去,易修之叫住他:“王妃!”
云韶步子一顿,但见白衣秀士满面急切道:“王妃,请您一定要劝劝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这样感情用事,会坏了大事啊!”
这人目露恳切,是真心替他着想,云韶轻声道:“易先生放心,我会劝他的。”
说完追上去。
回程的路上,容倦紧抿嘴唇一语不发。
他靠在车壁上凝神闭目,云韶欲言又止,也不知从哪儿开始说。
易修之是长孙钰的谋士,这次演武场营变跟长孙钰脱不了干系,他也肯定深知原委。然而容倦和长孙钺身陷险地,从刚才碰面的情况看,他根本不知道这事,那很明显,易修之没有告诉他。不管是什么理由,欺瞒主上不可饶恕,但……
她叹了口气,易修之又是为他好。
云韶纠结了半天,突地听对面说。
“有什么话,说吧。”
她抬眼瞧去,容倦望着她,脸露两分无奈。
云韶干咳一声:“那个,是易先生,喔不对,是惊蛰……”她挠挠脑袋,“我是想说,他瞒着你是不对,但这件事,从结果来看,也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所以你是不是考虑下他的提议……”
“傻丫头。”容倦失笑在她脑门上弹了下,“是惊蛰让你来做说客的?”
云韶点点头,又道:“我不傻,他说得有理,你要帝位,怎么也绕不过长孙钺,如今他替你摆平了他,不是好事吗?容倦,难道你真想和他刀兵相见?”
容倦目色一深,接着是沉沉的叹息:“我如何不懂,只是,他毕竟不同其他。”
“什么其他?”云韶托腮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跟死了情人似的。”
她本是调侃,容倦却忽地压过来,揪起她的下巴:“吃醋了?”
云韶瞪大眼睛,本能地辩驳:“我吃什么醋,我疯了吧才吃一个男人的醋。”
容倦笑意愈深,抬起那精致的小嘴印下一吻:“放心,我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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