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凛冽,然而骤雨未至,便吹不熄那敲锣打鼓的欢庆声音。
荒原极为辽阔,其中绝大部分地区的气候以极端著称。
或是终年不见天空降下哪怕一滴雨水,或是一个月里数次狂风席卷暴雨肆虐成灾,更不要说数十年前被盈虚道人与司主选作为战场的荒原极北之地。
那里更是堪称为人世间的绝境,就连归一境的强者都无法长时间逗留在其中,否则身心神魂皆会受伤。
这也是人类不愿北上开疆扩土的根本原因。
商队此刻尚未进入荒原深处,气候仍未完全极端恶劣起来,处在于一片相对不那么干涸难耐的土地上,平日里并非没有降雨的时候。
然而这时已然入秋,并非初春或是盛夏,接下来将要到来的这场暴雨显然有逆天时。
连半刻钟都不到,整个商队的人们尽数清醒过来,脸色难看至极地盯着再次漂浮在三百余丈外的大红花轿,心有寒意不断生出。
“您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吗?”
商队首领早早就站在那车厢旁,强自镇定的声音下是急促与焦虑:“据我所知,赤阴教绝无此等改变天时的能耐才对!”
那位剑修顿了顿,摇头说道:“我也没看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人首领顿时心凉透彻,脸色被火光映照出苍白,沉声说道:“接下来恐怕还需要您再出剑。”
那位剑修沉默片刻,说道:“我也有一件事需要你做。”
“请讲。”
“白天那些赤阴教弟子死得干干净净,没有哪个死前把消息传出去,为什么才过去半天时间我们就被找上?”
“……您的意思是有内鬼?”
“我不知道有没有,我只告诉你接下来再有第三次这样的事情,我会毫不犹豫地直接离开。”
话止于此。
商人首领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转身离开,去给手下安排布置任务——面对接下来的这场暴雨,不管是安放货物还是保存马匹,临时处理起来都是很麻烦的事情。
车厢里。
那位剑修面无表情,满是黄茧的手指不断摩擦着,不断计算着待会儿赤阴教发难的时候,自己到底往哪个方向逃走最为合适。
是的,他根本没有出第二剑的打算。
原因也很简单,赤阴教那座大红花轿里必然坐着一位境界恐怖的修行者,否则何至于让夜空骤然变色?
面对如此强者仍要出剑,与勇气毫无关系,是纯粹的愚蠢。
想到这里,他再次掀起帘布往外望去,目光落在与天空对视的顾濯身上,心想待会儿要不要把你也给带走呢?
不管是讨个人情,还是干脆做点儿别的事情,似乎都很不错。
……
……
“这是怎么回事!?”
一道尖锐的声音回荡在赤阴教弟子的耳畔,如若破鼓,厉声喝道:“不是说只有一个归一境的剑修吗?为什么现在连天色都变了?你们是要害死妾身对吗?!”
面对如此质问,第一时间哪里敢有人站出来解释。
半晌过后,一位邪修鼓起勇气低声说道:“长老,这应该真的是一场意外,您想啊,有改天换地之能那得要是羽化境的大人物了,那怎么可能藏在这商队里头呢?”
坐在花轿里的赤阴教长老沉声说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弟子觉得可以先等上一段时间,远远地先把事情给看清楚,再做决定。”
“果真聪明。”
自花轿传出的声音不再尖锐,很是开心,发出彷如杠铃般的笑声:“等妾身嫁完这人后,接着就带那人一并又嫁给你,好让你享尽齐人之福。”
此言一出,先前说话那位邪修脸色骤然剧变。
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其余弟子的眼神里早已泛着怜悯,以此委婉告诉不久后的他将会遇到一场难以言说的悲惨婚姻。
……
……
顾濯收回视线。
只是很短的时间,营地里便已筑起一座简易的临时的阵法,让商队的护卫们的气机相互勾连在一起,化作一个强大的整体。
一样特殊的事物被抛入篝火堆里,让火光骤然旺盛,照破周遭数十丈的光芒——那是产自于荒原的星火石,用在飞剑之上可使得剑光更强三分,价值颇为昂贵。
以星火石助燃的篝火,除非是极端情况下的暴雨,否则根本不会被淋熄。
如此不惜代价,为的当然是避免陷入黑暗当中,毕竟赤阴教里带着一个阴字,不管怎么想都代表着教徒们更擅长在黑暗中战斗,否则为何夜里是大红轿子聘请新娘,白日里却在放声悲歌?
这是很简单的推断,但商人首领之所以做出这个决断,更重要的是他想要给予营地里的人们信心,避免最为可怕的那种情况发生——这一次他暗地里肩负着边军里某位大人物的任务,要是想要再往上爬一步,那就决不能接受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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