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这两位今天都不在慈航寺。
只不过许多人都没明白,明明顾濯就是一位晚辈,为什么自己看到这一幕会往天下大势的角度去思考。
……
……
道休不曾回头。
他手中握着一串念珠,随着指尖的轻微动作,早已圆润的珠子不断流动,其间隐有禅韵。
他被誉为当今天下第二人,百年前曾与道主正面交锋,境界自然高深到极点。
殿外风雪中的律动尚未显露出来之前,便已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但即便是他也对此抱有几分意外。
自洞真破境入养神,修行者的神魂将会发生蜕变。
其中极少数修行者会在这个过程当中让天地生出异象。
像慈航寺这样传承久远的宗门,门中某些古老典籍自然留有相关的记载,而道休作为当时辈分最高的那个人,对此更是知之甚深。
但他可以确定这是从未有过的一种异象,是未曾被世人记载过的画面,是真正的前无来者。
一念及此,道休才是明白那人为什么非要让他亲眼看看顾濯了,不惜为此给予承诺。
如此了不起的晚辈,的确值得他好好看上一眼。
道休缓缓站起身,带起殿内所有人的目光,让气氛为之而倏然紧张了起来。
人们心想那一刻终于要来了吗?
果不其然,殿外的异象渐渐散了。
顾濯已然破境。
道休站了起来。
相隔百余丈。
两人的中间是一片苍白。
然而他们的眼里依旧没有彼此。
唯有佛祖。
与天地。
……
……
殿前的年轻人们渐渐醒过神来,再次望向顾濯的背影,眼里的情绪无比复杂。
最终,那些情绪只剩下两种。
羞愧与……不好意思。
顾濯用这种方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甚至还赠了在场众人一场机缘。
于是谁也无法再怀疑他有问题,而在场的年轻人们还是不敢对慈航寺说些什么,那除了这两种情绪又还能是什么呢?
这时候的寂静很尴尬。
好在风雪尚未消散,呼啸声仍然在,便也可以接受。
片刻过后,殿内的动静为殿外的年轻一辈知晓,人们望向道休大师的背影,很自然地想到了不久前自家师长想过的那个问题,那份安静带来的尴尬瞬间成为紧张。
事情似乎要走向一幕让众人更加羞愧的画面。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站了出来。
是林挽衣。
在意识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她没有片刻迟疑与犹豫,直接往顾濯身旁走去,就像她从未想过分走他的风光。
接着是无垢僧。
小和尚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在开始人群中往前挤,再也顾不上平日努力维持的那些风度。
虽然他也不觉得恳求自己认识的那些长辈出面,就能把这件事给平了,但他总不能看着自己的朋友倒霉吧?
更何况这件事就是错在慈航寺。
除此以外,殿前再也没有人试图做任何事。
像羞愧和尴尬这种情绪,不足以让人失去理智,那是爱与恨的范畴。
无论殿内,还是殿外,所有人都等待那一幕画面的出现。
……
……
在此之前有一场对话。
不是林挽衣与顾濯,因为前者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决定,根本不需要再这时候以言语进行自我的冷静,缓解紧张。
故而这场谈话发生在顾濯与道休之间,也在场间所有人的耳中。
“有兴趣给它取个名字吗?”
“取名是人世间最麻烦的事情之一,而且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为何没有必要?”
道休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带着几分好奇的意味。
不知为何,顾濯根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就像是在他眼里看来,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如日出东方,如水往下流,如此这般天地间不言自明的道理。
然而这种无视,或者说轻蔑的态度本身会带来很大的问题。
“明知故问是人世间最为无聊的事情。”
一道因温婉而娴静的声音响起。
明明是很嘲弄的一句话,落在人们的耳中却有种不容置疑的感觉,有种天经地义的理所当然……
或者说霸道。
那人是白南明。
“何必非要取个名字让众生平白期待,像今天这样的画面……”
她站在道休与顾濯之间的空白上,平静说道:“前不曾有,后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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