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歌挑眉问道:“不坚持?”
“改天再坚持也是坚持。”
顾濯的语气很是坦诚,找不出半点坚持,可谓从善如流。
裴今歌看着他,忍不住赞叹了一声,感慨说道:“我以前对你的认知着实太过于片面了些。”
顾濯说道:“想要彻底认识一个人本就是难事。”
裴今歌不置可否,话锋骤转。
“我不曾见过你说的佛光,也不确定你话里那只鬼是否真实存在着,你理应清楚我答应与你共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她看着顾濯说道:“我需要你更多的诚意。”
这似乎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顾濯没有回答,转身往外走去。
裴今歌随之而行。
夜风不息,林间松枝生乱。
星光得以落下,为两人披肩。
“我之前一直没有问你……”
顾濯忽然说道:“为何你对道主的兴趣如此浓厚?”
裴今歌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是必须回答的问题?”
顾濯摇头说道:“我只是好奇罢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
裴今歌平静说道:“自我年幼踏上修行路以来,耳中听到过最多的名字就是道主,为此好奇再是正常不过。”
如果把如今的修行者大致划分为三代,那么道主与白皇帝以及长公主无疑就是前代,接下来就是以她与人间骄阳与剑道南宗为代表的中生代,再到如今的年轻一辈。
这划分虽然过分笼统,但大致的确如此。
顾濯说道:“但你现在已经是站在世间最高处的大人物,应当祛魅。”
裴今歌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这句话很奇怪,说道:“相反,我站得越高越是钦佩。”
顾濯闻言微怔,不解问道:“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裴今歌只觉得这问题无聊且愚蠢,直接说道:“正是因为我站得足够高了,我才知道往前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而道主在羽化之上的登仙境中往前迈出了不仅一步。”
“若道主当年功成,最终走通了那条未知的修行路,世间修行者将会看到一片崭新的天地,而那条道路的尽头或许是永生,又或许是飞升。”
她理所当然说道:“如此壮举与功绩,就连开山立派这四个字也不足以概括,唯有称宗做祖才能形容,但凡有心大道之人,如何能不钦佩道主?”
顾濯不这么想,认真说道:“我觉得这只是一位修行者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该做,不代表就能做到,而他几乎就要做到了,这自然是了不起的。”
裴今歌的声音同样认真。
其实她还有一句话不曾说出来——如果道主百年前真的成功开辟了那一方天地,百千年后的修行者也许就该称呼他为道祖了。
当年禅宗之所以站在大秦这一边,隐隐也与这有几分关系。
顾濯问道:“你相信他最终能够做到?”
裴今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在百年前的那天,她曾亲眼目睹过道主在世之时的绝代风采,自那以后她始终相信着,从未怀疑。
然而故人都已成死人。
话至此处,两人已然走出那片松树林。
在走出松林之时,裴今歌隐去身影,不为人知。
琅琊山上不复平静,顾濯和那三位密谍司暗谍的战斗,把那看似安宁的夜色彻底打破,引来火光。
然而秀湖真人这时还在那幢木楼里,这时候拿着灯笼站出来的人,不过都是照顾他日常起居生活的童子罢了。
以及不久前拜入琅琊山的李若云。
这位在夏祭中因顾濯而遭受巨大挫折的李家子弟,不曾意志消沉自暴自弃,与当初神都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可见道心之坚定,或是偏执。
此时面对顾濯,他毫不犹豫地站在众人身前,面容坚毅,神情沉静。
就在他即将开口之时,秀湖真人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带着掩之不住的疲惫。
“这位是我的客人。”
“若云,过来我这一趟。”
“其余人都回去吧。”
听到这三句话,石坪上的那些童子顿时松了口气,身体不再暗自紧张到发抖,连忙行礼,各自散去。
李若云却停在原地,看着顾濯那张从未见过的脸孔,眉头紧皱。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老师的这位客人有种奇怪的熟悉感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直到秀湖真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催促的意味,他才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默自把这件事情给记了下来,行礼道歉离开。
……
……
走在下山的路上,夜色渐深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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