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百二十九章 好久不见(1 / 2)抽象派作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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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山遍野的喊杀声越来越弱,晨曦初露,

柔和光线洒向大地,天终于亮了。

持续一夜的攻寨之战,

随着光明到来,落下帷幕。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土味道,硝烟遍地,

就连空气中似乎都出现了一层暗淡的朦胧,

那是清晨的薄雾,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火药硝烟。

营寨四周,

天竺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宛如秋收后遗落在田野上的稻穗,

只不过这些“稻穗”再无生机,静静地诉说着战事惨烈。

他们的面容或扭曲或安详,但无一不透露着最后时刻的恐惧。

他们身上大多插着箭矢,

鲜血早已干枯,凝固成暗黑色的斑块,

还有一些躺在被烧焦的杂草旁,

衣服被烧得破烂不堪,露出焦炭般的皮肤和裸露在外的骨骼,刺鼻的气味也随之发散。

在他们周围,四处都是断裂的兵器和破碎的盾牌,

隐隐约约能听见两声微弱呻吟,

幸存者在死亡之地微弱呼唤,挣扎求生....

晨风轻拂,似乎想要带走一些悲伤与血腥,

但空气中那份沉重却久久不散。

战旗破碎低垂,在风中轻轻摇荡,

漆黑的乌鸦落在枝头以及残存的帐篷上试探性鸣叫,

黝黑的眼光盯着大地上的尸体,想着何时能够饱餐一顿。

远处,刀枪碰撞之声隐隐响起,

不过这一次,怒吼声变得沙哑,声音也不像以往那般起起伏伏...

在整个军寨的东面城墙,依旧存续着抵抗,

左时泰用力挥舞着手中长刀,

将其狠狠地嵌入到一名上前的麓川人脖颈中,

他眼中闪过一丝愕然,锋利的长刀居然没有将这人的脑袋砍下。

很快他便心中了然,眼前那已经变成血红色的长刀刀刃上,已经多了不知多少缺口密密麻麻,如锯一般。

左时泰无奈一笑,将长刀用力一抽,

齿般的长刀与血肉骨骼发出了晦涩的摩擦声响,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眼前敌军缓缓倒下,左时泰粗壮的喘息声再也无法抑制,

他一个踉跄,半跪在地,手拄长刀以使自己不再倒下....

从昨夜戌时,到如今辰时,

整整十二个时辰,厮杀从未停歇,

他已经不知道麓川人死了多少,也不知那些天竺人死了多少,

他只知道,眼前这些敌军陷入了疯狂。

他从未见过此等战事,为了攻下一个城寨,付出万余人的伤亡。

前仆后继,攻势不停。

左时泰心中疑惑一直萦绕,

但他想不明白,便不再想。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强拄着长刀勉强站起,将长刀甩了甩,试图甩掉其上的血肉,

但因为力气的缺失,从而变得软绵无力,只能使得丝丝血迹在刀刃上流淌。

左时泰脸色平静,发出一声轻叹,旋即看向前方,

在前面,是缓缓靠拢过来的敌军。

为首之人是一上身赤裸的大汉,

肤色黝黑,身强体壮,看起五官像是天竺人。

此刻,他身上充斥着鲜血以及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痕,

裸露在外的皮肤伤疤纵横,在鲜血沐浴下显得尤为明显,如同一条条蜿蜒的蛆虫。

如野人般的凌乱长发浸染鲜血后变成了暗红色,鲜血不停滴落。

厮杀声越来越低沉,渐渐悄无声息,

场面变得静悄悄的,只有虫鸣鸟叫在轻轻回荡。

“明人,不堪一击。”

雄浑嘹亮的声音从壮汉口中传出,

左时泰看了过去,能看到他那咧开的嘴唇,

以及嘴角蕴含的笑意,心中陡然涌现出一丝不甘!

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将军中人尽数带来云南!

若是一支整建制的军队在此,断然不会如此狼狈。

左时泰脸上无奈一闪而逝,发出了一声轻叹。

遥望四周,整个东侧城墙的守军已经没有多少,大抵只有那么百余人,

他们浑身染血,相互依偎在一起,警惕地盯着愈发靠近的麓川军卒,

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麻木,

他们杀敌杀到手软,

那些天竺人就这么直愣愣地冲上来,将脖子耿直,

一个一个,生生将他们的力气耗尽。

鸟儿开始在远处枝头试探性地鸣叫,试图恢复往日的宁静,

但在这片被战争蹂躏的土地上,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自然,那么格格不入。

血与火,才是此地的基调。

疲惫与哀伤一点点涌了上来,在场为数不多的军卒一点点直起身子,

眼帘低垂,盯着那愈发靠近的麓川军。

“呵...”

不知何时,不知何处,突兀出现了一声轻笑。

左时泰缓缓抬起脑袋,盯着那体型异常壮硕的麓川将领,眼中流露出一丝怪异,

视线挪动看向他身后那茫茫多的人山,苦涩地摇摇头。

麓川宁愿付出万余人的伤亡,也要攻破城寨,

这一战输得不冤。

只是他有些疑惑,

“死这么多人?值得吗?”

阿鲁塔脸色平静,视线扫视四周:

“在山林中,有一些生灵,生下来就注定会遭遇捕杀,也注定会死。”

“这些族人,也同样如此。”

族人?

左时泰瞳孔微微放大,面露诧异,

看着眼前壮汉的雄壮身躯,有些惊疑不定。

很快,左时泰似是想到什么,眼睛瞪大,发出一声惊呼:

“你是阿鲁塔?”

立在不远处的阿鲁塔面露一丝诧异,

歪了歪脑袋,看向左时泰,发出一声轻笑: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认识本将。”

“你不是死了吗?”

左时泰声音有些急促,阿鲁他这个名字旁人可能不知,

但他太过清楚,也太熟悉了。

在洪武十四年之时,他跟随颖国征讨云南,

打得故元势力以及麓川势力节节败退。

就在麓川重整旗鼓,准备再次与大明一决死战时,

麓川军中占据大半的天竺人反叛了,为首之人就是阿鲁塔。

也是在那次,麓川的老国主思瓦法尽失人心被大臣所杀,

麓川攻势不攻自破,大明轻取云南。

而等到思伦法即位后,阿鲁塔不仅没有被惩处,反而成为他麾下大将,

阿鲁塔最显赫的一次征战,便是在洪武十八年的景东战事中,

那一战麓川国主思伦法亲自领队,

带领五万兵马号十万直取景东府,其领兵大将就是阿鲁塔,

在猛攻之下,不仅是拦截的两万明军战败,就连者吉寨也被围攻沦陷,

都督冯诚带领精锐骑兵千里驰援,可就在蒙乐山路口遭遇大雾,惨遭伏击,

冯诚艰难逃脱,大半精锐骑兵战死。

而操持此事的,就是眼前的阿鲁塔。

但自那之后,本以为阿鲁塔会成为麓川第一勇士,

但罕拔自天竺而归后,阿鲁塔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坊间传闻是其功高盖主,在天竺人中颇具威望,所以被站稳脚跟的思伦法斩杀。

没想到,如今居然再次出现了。

知道了他的身份,左时泰心中明悟,

眼前这些天竺人如此不要命地送死,原来根源是此人。

左时泰抬起脑袋,看向阿鲁塔以及他背后的人山,略带诧异地开口:

“身为天竺人,用族人的性命来获取攻破城寨之机,他们似乎信错了人。”

阿鲁塔干涩的脸上露出一些轻笑,缓缓摇了摇头:

“死,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来生他们会获得安康。”

对于此等鬼话,左时泰自然是不信,

他脸上露出几分释然,长长叹了口气,感受着胸口的胀痛以及身上诸多伤口的刺痛,

心中充满苦涩,他不后悔来云南,也不后悔如此布置战事,

他后悔的是,没有提前察觉到此人身份,

也没有来得及向金齿卫以及云龙州传信。

很快,剧烈的疼痛让左时泰的脑袋愈发清醒,

他低头看去,只见胸口上的甲胄已经多了一道刺目刀伤,

血肉翻滚而开,不时向外涌出鲜血。

忽然,左时泰微微愣住了,

充满黑暗的心中突兀的劈下一道雷光,让他眼中产生了丝丝明悟。

左时泰猛地抬起头,看向前方已经站定的阿鲁塔,

以及其周围的诸多麓川兵,呼吸一点点急促,

“你,你是故意不使用标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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