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卧榻之侧,岂容它人酣睡……
“汉人,越来越强大了……”
在草原,一片连绵不绝的毡帐之中,幕南各部族头人齐聚于一顶王帐之中,面上神色说不清的沉重。
在匈奴特有的双头鹰整体下,本就松散的游牧部落联盟,被大幕清楚地分为幕南、幕北,且渭泾分明。
现军臣单于继位之后,幕北部族在曾经的左贤王、如今的单于率领下,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虽然幕北部族占据的草场,因为地理位置更靠北、更寒冷的原因,而无法和气候相对更温暖、草场相对更肥美的幕南相提并论,但幕北部族的‘收入’,也绝非幕南各部所能媲美。
——在双头鹰政体下,幕北各部的战略倾向,是西进;
幕北各部的输血袋,是西域三十六国,是西方的大宛、大秦等附属而又羸弱的国家。
反观幕南各部,唯一能当做输血地、人口掠夺库的,只有长城以南的汉家。
显而易见的是:在人类文明史绝大多数的时间里,华夏农耕文明,都绝不是北方游牧民族最佳的掠夺对象。
汉人固然富庶;
却也不出意外的强大。
且随着王朝周期律的运转,汉人王朝除了改朝换代的王朝更迭期,可能给北方游牧民族留下些许可乘之机外,其他的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游牧民族不敢图谋的。
如今的汉家,便走在迅速强大,并在肉眼可见的将来,不再畏惧北方游牧民族侵扰的道路之上。
而汉家的强大,自然让幕南各部——让无法西进、无法从西域掠夺人口物资,只能从汉家撕咬血肉的幕南各部,都感受到了莫大的生存压力。
尤其是今年年初,在汉人西北边境遭遇的重大军事失败,更是让幕南各部头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极为厚重的阴影。
是意外吗?
还是汉人,真的已经强大到整个幕南拧成一股绳,都无法突破最外层防线的程度……
“汉人在二十年前,甚至三十年前建造的马苑,已经开始有战马出栏了。”
“再放任不管下去,等汉人也拥有了庞大的骑兵部队,那我幕南各部,只怕是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单于庭,我幕南是指望不上的。”
“如果能指望得上,早在老上单于之时,汉人健在北方的那些马苑,就会被我大匈奴的勇士所踏平?”
帐内的氛围有点凝重。
在场的头人,随便领出来一个,便是幕南不可忽视的一方枭雄!
每一个头人所掌控的,都是一个人口十万以上,战卒不下万人的强大力量!
但即便是这些人联合起来,在面对愈发强大的汉家时,笼罩在众人心中的,依旧是一股愈发强烈的无力,以及无奈……
“不能再这样放任汉人!”
有人明确指出:再不出手遏制,汉家的强大,就真的无法阻止了;
“右贤王……真的没有表示吗?”
作为幕南部族的头人,自也有人对幕南的掌事人:右贤王伊稚斜抱有期待。
只不过,进过今年年初的那场大败——没错,大败。
对于匈奴人而言,任何一次进攻失利、任何一次没能完成既定目标的进攻,都可以被算作是重大失败。
在今年年初的那场大败之后,右贤王伊稚斜,便仿佛消失在了幕南。
各部头人再也没有接到过来自右贤王本部的消息、命令——甚至连寻常的酒宴邀约,今年都至今不曾有过。
当然也有人对伊稚斜感到失望。
但更多的人,则是深深地担忧,以及隐隐的期盼……
“我们这样聚集在一起,右贤王那边,倒是提前收到了我们的消息。”
“只是若单于庭知晓,再以此来作为我们图谋不轨的证据……”
“唉……”
···
“自先右贤王惨死单于庭,我幕南各部在单于庭,可是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万一……”
自然,也有人担忧这场‘会议’,可能会招致单于庭的忌惮。
——现匈奴单于:挛鞮军臣,唯一能和父祖相提并论的能力,恐怕就是那丧心病狂的疑心病了。
或许是年纪越来越大,也可能是能力的不足——尤其是比之父祖的严重不足,让军臣感到自卑;
对于草原各部,尤其是右贤王领衔的幕南各部,军臣的疑心,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
直属于单于庭、为单于庭镇压草原的三驾马车:折兰、楼烦、白羊三部,更是长年累月游巡于幕南。
说是为了南戒汉人,以免幕南各部吃大亏,但实际上谁都清楚:这三驾马车,与其说是草原游牧之民对付汉人的利器,倒不如说,是镇压幕南各部的监军。
真要打起仗来,三驾马车未必会冲锋在前;
但若是有那个部族胆敢后退,又或是生出别样的心思,那迎接怯懦者、背叛者的,必然是折兰人最残忍地屠戮!
而今天,幕南各部头人齐聚于此,在共主单于,以及直系顶头上司:右贤王都不在场的情况下,商议对南方的战略规划;
如果被那三驾马车知晓,只怕最终,也很难善了……
“折兰部西巡,去了西域打草谷;”
“白羊、楼烦二部,则是被右贤王邀请到了南池,以备秋后战事。”
“——虽然没有应邀前来,但右贤王此举,也未尝不是在帮助我们。”
“想来,右贤王也是希望我们做些什么,来为我幕南部族,在单于庭争取到一些话语权。”
“只是年初一场大败,右贤王在单于庭也是举步维艰,纵然有心,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曲线救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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