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怒气冲冲而入,面挂寒霜而出……”
闻言,窦太后又是一阵沉思,甚至连紧握着宝贝儿子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收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窦太后低沉、平缓的话语声,才在长信殿内再次响起。
“你走一趟养心殿,将此间事,悉数禀奏太皇太后吧。”
“——务当事无巨细,一字不落。”
“尤其是皇长子怨怼东宫的话,不可有哪怕一字改动。”
沉声做下交代,待老寺人躬身领命而去,窦太后便愣坐在御榻之上,久久都没能从思绪中回过神。
而在窦太后身侧,梁王刘武只茫然无措的低着头,看着被母亲松开的手,也愣愣发起了呆……
“这事儿闹的……”
“好端端立个皇太弟的事,闹的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
“哥哥不像哥哥,弟弟不像弟弟;”
“便是避居深宫的老太后、入土为安的太上皇,也被晚辈这些个糟心事,扰的不得安宁……”
此言一出,梁王刘武当即一慌,当即便要将屁股从御榻上滑下,就势跪倒在御榻前!
却不等梁王刘武有所动作,窦太后先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这才重新拉起宝贝儿子的手,安抚的轻拍了拍。
“没说你和皇帝。”
“说的,是皇长子和老二。”
即便被母亲重新拉起手,梁王刘武的惊惧也没有减弱多少;
直到窦太后这句话道出口,梁王刘武悬起的心,才总算是落了地。
小心翼翼调整好呼吸,将砰砰直跳的心强压下去,梁王刘武思虑再三,终也试探着开口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嗯?”
含糊其辞的一语,惹得窦太后当下一愣,便闻梁王刘武哀叹一气,颇有些苦闷道:“皇太弟一事,要不还是算了吧。”
“若非此事,皇长子今日,也不至于在皇兄面前那般失态。”
“皇兄,也不至于那般盛怒……”
说到这里,梁王刘武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天子启那看似健壮,实则却已有些虚浮的身影。
正要再开口,将态度更坚定一些,却见母亲窦太后微微一摇头,又悠悠发出一声长叹。
“不怪阿武。”
“却也怪不得皇长子。”
“——毕竟诸吕故事不远,殷车之鉴下,皇长子唯恐步少帝兄弟、孝惠诸子后尘,也算是人之常情……”
说着,窦太后便费力的眨了眨眼,将眼眸的酸涩感驱散些;
又呆坐片刻,才拉着梁王刘武起身,作势要往后殿而去。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阿武当也没用上吃食。”
“留下一起用饭吧。”
母亲相邀,梁王刘武自是从善如流,恭敬搀扶着母亲,便朝着后殿的方向走去。
“可要唤上阿姊?”
“——嗯,叫上吧。”
···
“皇兄……?”
“——如此关头,皇帝正忙着呢……”
接连两问,窦太后都是一副不温不火,无甚所谓的低沉语调。
直到刘武下一问,或者说是下一句话,却是当窦太后稍停下脚步,身形也随之一僵。
“皇长子,还在太庙呢……”
愣了许久。
听闻刘武此言,窦太后僵在原地,愣了许久。
久到梁王刘武都有些心下发毛,窦太后才重新迈开脚步,悠悠开口道:“便在太庙待着吧。”
“大小是个‘不孝’的罪过,在太庙思过,倒也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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