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闻言笔直地跪了下去。
“下官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寻王爷,希望您能替下官去劝劝祭酒大人,千万不要让人去往工部实习。”
元硕皱眉。
“你自己传谣就算了,还要拉我家郡爷下水?”
“不是传谣,”徐臻面上显出一些无可奈何的疲态,他从衣兜内摸出一封陈旧的信件,双手举过头顶,上身伏在地上,道:“这是下官年初收到的信件,信中所言,便是下官求见王爷的缘由。”
元硕闻言,挎刀往下走到他面前,接了他手中的信,看向尤乾陵。
尤乾陵扫了一眼,又收了回去。
是不想看的样子。元硕便自行将信打开,快速看了一遍,随后问:“这不就是写得比较委婉的恐吓信。”
堂上沉默了许久。
徐臻依旧跪着。
“下官用性命担保,杀人之事绝不是寄信之人做的。”
尤乾陵这时候抬了眼,“拿来。”
元硕转身,将信件呈在他眼前。
信件的字是常见的小楷,字迹明晰秀丽,笔锋内敛,下笔之人应当是个性情温厚之人。
但内容却不是什么温厚之事。
除去开头的短暂的问候之外,里面的内容都在说写信之人入京求学时,遇到了一个穷困潦倒,但十分有才华之人。
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写信人生怕此人才华埋没,便死乞白赖带着这个人一起入了国子监,又死乞白赖地拉着对方一起做了一年同学。
虽然写信人总觉得他这个同学很怪异,明明在工造上十分有造诣,性情也有些刁钻,总是会说点刻薄的话,是个天生的工匠之师。
偏生他一心想要走清闲安逸的仕途。
写信人想大概还是生活太过困苦影响了这位同学,便倾尽全力支援同学,只盼着或许等日子安稳了,同学总会压抑不住自己的喜好,发挥他之特长,成就一番事业。
国子监求学的第二年,就在两人马上可以以各自还算满意的成绩被推荐入朝实习。写信人的同学失踪了。
写信人在那之后也没有接受好不容易得来的实习机会,反而自请留级,一边在国子监内继续求学,一边在京城寻人。
直到他收到了一封来那位同学的绝命书。
书信中他那位才华横溢的同学像换了一个人,满纸都是愤恨和绝望,一腔怨怼地控诉着世道昏聩,天道不公。并且告知写信人不要浪费时间再找他了,日后若是见到他,不管是生是死,是人是鬼都不要再认他。
就当他们的萍水相逢只是南柯一梦。
写信人告诉徐臻自己这辈子注定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人,也没什么上进心,唯独不想见到自己唯一认可的挚友自断前程,走上绝路。
他请求徐臻兄长替他找一个靠得住的人,在他找到写下这封绝命书的挚友之前,不要让事态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尤乾陵只看了一眼,便被信中并不多的字眼所带出来的情绪冲地脑袋隐隐作痛。
“本王记得……因为工部,国子监年初的时候就出了事,祭酒大人为此十分头疼。”
这次他和元硕去国子监,为的就是这件事。
徐臻微微一愣,他的眼底几乎立刻显出了无措。
“那……郡王爷您更该帮我……”
尤乾陵却打断他,说:“本王的意思是,你拦得晚了,事态已经无法挽回了。”
很明显,写信人并没有拦住他的挚友。
那位挚友还是走上了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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