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灵蕴见亲侄子进来了,随意往边上一指。一会后见他坐下去了,才问:“照着办好了?”
尤乾陵冷声道:“帖子我亲自送到他手上的。”
尤灵蕴皱眉,说:“什么他来他去,人家是你亲舅舅。这么些年也算是对你照顾有加,老是摆个脸色给人家看,一点规矩都没有。”
尤乾陵冷哼,但很“明理”地什么都没说。
尤灵蕴道:“今儿礼部姓周的在圣上面前又说你了,瞿家的案子你一上手就死三个。这瞿家还是皇商,传出去了人家还真当是你胡乱下的手。”
尤乾陵不屑道:“不是给留了根独苗吗?”
尤灵蕴瞥他一眼,啧声说:“人家要的是那根独苗吗?皇商都是人精,不会办事的人留下来有什么用处。”
他数落完,大约觉得说什么也是白白浪费口水,这都事已至此了。片刻后他自己转移了话题,说:“还有别的吗?我听说户部的人都被你带过去了。”
尤乾陵撇嘴道:“那是我带过去的吗?人家是去接他女儿的。”
“哦,”尤灵蕴松了口气,点头说:“犯人还没抓住啊。”
尤乾陵摇头,闭着眼瞎栽赃。
“一个身份不明之人,哪有那么好抓。要我说,分明就是他们祭天台把人藏了,现在回头咬我们,贼喊捉贼。”
尤灵蕴自然是听家里人的话,同仇敌忾道。
“有理。”
尤乾陵迟疑了下,说:“今日我去国子监那边见老师了。他给了我一封信,我想让叔父给看看。”
尤灵蕴伸手接过尤乾陵递过来的信件,仔细拆开来看了许久。片刻后神色不变,说:“年年都想往我这塞人。锦衣卫哪有那么好塞。还不是得看圣上的意思。”
尤乾陵难得给人说话,口气却不大好,嗤声道:“国子监祭酒也不好当。老师总也想着给自己学生谋一点出路。”
说着,他视线往叔父手边瞟,问:“这次是谁?让我看看,指不定我那能要。”
尤灵蕴当即道:“你那边人还不够多?这锦衣卫里人多眼杂,要我说,你那边人越少越好,省得一不留神就传点不好的话出去,给家里添乱。”
尤乾陵唯恐天下不乱,满不在乎地说道:“谁敢乱传,圣上不会姑息的。”
“得了吧。你是嫌身边人少了,圣上下刀太快没人给你挡刀吧?”
尤乾陵嗤了声,却没有笑出来。
尤灵蕴大叹了口气,说:“是邢家的人。邢家一贯都是礼部定向,这么突然想进锦衣卫……礼部的手也想伸到这边来吗?”
尤乾陵依旧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说:“我不也是?要我说,把这事丢给我那舅舅挺好,他要是点头了,那我就收。”
尤灵蕴听出点撒气的意味,顿了下问:“……人又给你下刀子了?”
尤乾陵给他这个叔父整没脾气了,心想他不会真的是靠脸当上这副的锦衣卫指挥使吧。
“下月琼花宴,请帖大概已经到家里了。”
他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压脾气。
尤灵蕴:“……不会又让你给人舞剑吧。这可是有朝中重臣在的大宴,让你一个郡王爷给臣子舞剑看。他不给你留点脸,自己也不要了吗?”
尤乾陵道:“他的脸有太子给他撑着呢。”
太子朱简出了名的贤惠,朝中三分之一的疑难杂症都是他带着内阁解决的。那可是大魏未来毫无悬念的继承人。
就差朝中势力了,也难怪太子在瞿家这件事上如此急躁。
想到朝中势力,尤乾陵犹豫说:“说起来,工部近两年从国子监收的人好像越来越少的。是什么缘由?”
尤灵蕴往他那边看了一眼,说:“克扣得紧,没什么油水呗。祭天台大案过去才三年,所有人都盯着呢。”
尤乾陵却道:“我看不止这个原因。今年听说还闹出了礼部官员在外散布工部相关的很多不利的谣言。你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尤灵蕴被自家侄子点出了听信谣言的错处,当下有些尴尬地应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谣言,都是空穴来风。工部近两年确实出过不少事故,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这种时候又精明起来了,尤乾陵抿嘴没说什么。
尤灵蕴看了他许久。
他这个侄子虽然有一半是尤家血脉,可却完全不是尤家的性子。尤家一脉相承的小家子气,他也就在外人的嘴皮子里能听到点,尤乾陵的小性子。
每次人在他面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皇室血脉——深沉地看着你,又不跟你说什么。有时候就只会干坐在那,把你看发毛了,就起来走了。
仿佛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把你看毛了。
这直接就导致了他至今看不懂他这个侄子到底在想什么。
尤灵蕴想了想,说:“说点正事?”平时都不大爱来他这,这厮分明不是来找他说教的。
尤乾陵坐直了身,摆开了架势,开口说:“跟叔父要点东西。”
尤灵蕴。
“什么?”
尤乾陵低声道:“府里三姐身边是不是缺个丫鬟,我这边有个人,想放家里去。”
尤灵蕴:“……男的女的?男的不行。”
尤乾陵笑了起来。
“女的。长相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放在三姐身边给我教教好。”
尤灵蕴手上刚端起来的点心碟子,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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