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必定撰写一封措辞严厉的公文,让糜家严格管理收粮商队的人,确保他们不会出现岔子!”
徐庶神情肃然,他在刘备熏陶之下,也是深谙口碑与威望的好处。
譬如在并州,地方上的劣绅土豪极多,尤其是那些偏远的荒郊野岭,往往只手遮天。
自古王权不下县,倘若在以往,百姓多半是民不聊生然后揭竿而起,从而将一片地域变成一片地狱。
但在如今的并州,刘备的仁德之名广播四海,吕布的神武之名同样流传甚广,所以百姓们若是没了活路,他们便直接跑到后将军府,将所受欺压之事上报。
吕布幕僚便会按照刘备的政策,着手调查,同时抚恤赈济,将新麦种推广给乡民们,确保他们能够活到来年丰收。
一来二去的,当十数个偏僻乡村中欺辱农民的劣绅土豪,都被审判和定罪,他们家中的粮食也被取出用于抚慰百姓后……
并州大治!!!
政治清明,局势安定,人人感念刘备的王恩浩荡和吕布的无为而治。
也正因如此,当韩遂马腾的部队闯入并州,试图劫掠时,当地所有百姓,从贩夫走卒到商贾乡贤,人人都劲往一处使,都巴不得生啖西凉人的肉,痛饮西凉人的血。
西凉铁骑的情报,因此处处受制。
樵夫会故意在山里指错路,渔民会直接跳入水中溜走不发一言,老兵们会嘻嘻哈哈满嘴撒谎,小孩们都要恶狠狠怒瞪他们。
仿佛并州的每一个人每一匹马,乃至每一块石每一根草,都在对着他们咆哮:滚出去!
这些细节,徐庶都是从糜威的情报网中得知的。
所以,徐庶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为何在历史上,开国之君们总能轻易推行政策,哪怕很多十分离谱的东西,都无人反对,百姓简直是盲目地欢迎信赖,然后大力推广。为何后面的皇帝们,却处处掣肘,任何政策都很难施展,往往只能看着国家烂到根子里,束手无策。”
原来威望和仁德带来的号召力,真就是无与伦比的隐形之力,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哼,你就是大耳贼刘备?可你的耳朵也就比寻常人大一些罢了。”一个尖锐的嗓音桀骜响起。
所有文武顿时怒目瞪视。
路过的百姓一听这话,也是朝着出言不逊者龇牙咧嘴,弯腰就开始找碎石头和臭鸡蛋。
马超顿时傻眼了,他万没想到,随便一句话就引得全江夏城狂怒之极,仿佛下一刻所有人就要一拥而上,对他开膛破肚。
刘备淡淡笑笑,摆摆手:“稍安勿躁,大家各自做事去吧。我们的锦马超,自幼与羌人和氐人作战,生死搏杀,尤其是经常跟那些蛮子阵前互骂,所以难免生性暴躁,说话也口无遮拦。不必责备这样一个半大孩子,给他松绑,跟我一起进官衙休息吧。”
说罢,刘备自己直接动手,给马超解除束缚。
马超顿时讪讪,他能够清晰感受到来自刘备的那种,令人如沐春风的亲和感,甚至是有一些慈爱和宠溺。
这令马超忽地有些热泪盈眶。
是的,自幼马腾就将他丢到与羌胡作战的边疆,说是磨砺武艺,马超自幼就历经生死,血浮血海,自此成了桀骜之徒,但也跟马腾没了父子之情,只不过是在儒家大义下维系着父子关系罢了。
哪有孩子会亲近一个十几岁就将自己丢去酷烈战场摸爬滚打的父亲?
而且,马腾向来依仗父亲的身份,让马超去执行冲阵、斗将和先登之流的艰苦军事任务。
尽管他总能依仗超绝的勇武,做得十分漂亮,渐渐成了羌胡人口中的“神威天将军”,但刀口舔血的生涯,却也令马超渐感麻木,对马腾早已丧失了正常情感,只是机械地服从父子伦理,遵命行事罢了。
也因此,当马腾抛下他,带着亲兵迅速逃回西凉后,马超只是略感悲凉,却也觉得那的确像是他亲爹干出来的事儿,没啥好奇怪的。
刘备为马超解除绳索时,徐庶忍不住出声告诫:“大王,此人纵横西凉,十分彪悍,加之性情桀骜,犹如伤人猛虎,不可不慎啊。”
其余人也分分出声,提醒刘备提防。
刘备笑笑:“马超虽然勇武,却是个恩怨分明的好男儿。此番是他们西凉人入侵我并州,我们守家卫国,合乎大义。所以我们战而胜之,最终俘虏了他,根本没啥好怨恨的。杀人者,人恒杀之嘛。”
马超点点脑袋,缩了缩脖子,却也赞同这套理论:“不错,你马超爷爷既然来并州抢粮,那死在这儿就无怨无悔,算是我活该!”
众人大笑,觉得这小子倒是挺光棍。
“行吧。”刘备摆摆手,淡淡道,“孟起固然与我们有仇,但他在西凉抵抗异族,捍卫大汉疆土,也算少年英雄,值得摆一桌宴席为他接风洗尘。”
“再说,西凉百姓确实没了活路,生活疾苦。”刘备悠悠喟叹,蹙眉道,“孟起,你当时其实可以来我并州言明利弊,找吕将军借点粮过冬的。并州今年是大丰年,我们不介意给一些的,何苦擅动刀兵,害军士白白牺牲?”
马超愕然,庞德侧目。
“您……真的肯给?”马超喃喃。
刘备嗤笑,一指门外一望无尽的粥铺:“瞧,那便是救济天下流民的粥铺,就光是这一片儿,每日就消耗米粮数百石。赠予凉州百姓一些,又何妨?”
“可,那是我父和韩叔父的地盘……”马超只觉得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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