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砚的声音清冷冷的,听着是同平日里区别不大,可下头武凌几个只觉汗毛一紧。
武八喉头发紧,张了张嘴,一时都没发出声音,还是武凌先开口说今儿都叫谁去查,查了什么地方,武八这才紧张渐解,跟着开了口去。
“回官人,属下今日排查了园区工地附近时发现了一些端倪。”
“施工的匠人统共四班,共三百二十八人,其中有两班负责白日,两班负责夜间,昨儿夜里轮值施工的正是这第四班,然自昨日走水,便少了两个人。”
“经查证,二人一个叫陈旺一个叫陈竹,是兄弟两个,约莫三十岁上下,平日里多游手好闲,有银子便卖酒吃,没银子便跟着匠人做些体力活儿。”
“因着咱们园区建得急,要人多,这陈家兄弟俩也有把子力气,便跟着熟人一道招募进来,有人说曾见过他们二人前阵子大手大脚得厉害。”
“然没多想,只当是二人将甫发下来的工钱挥霍一空,然而今再看,多半是有人拿银子贿赂陈家兄弟二人,指使二人纵火。”
赵承砚神色未动,有人纵火是明摆的事,他要的不是下头人查明事情始末,他只想找到动手的人,指使的人,叫他们来赔命。
“陈家兄弟何在?”
武八顿了顿,声儿都低了半个,头也更往下压了压。
“他们、、、逃了,陈家的破屋里一片凌乱,瞧着像是纵完火,二人便卷着细软跑了。”
闻言赵承砚冷笑一声,他坐在并不宽敞的床上,头顶上还是粉色的帐子,本瞧着该有些局促滑稽,然偏生叫几人压力倍增。
“卷着细软逃了?武八,我看你是近来是松乏太过,不仅眼睛不好用,脑袋也锈了。”
“他陈家兄弟若是真得了银子,还顾得什么家里的细软?这样的赌鬼酒鬼,家里又能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儿,不过是有人想叫我们觉得他们逃了。”
赵承砚的手指不断盘绕着先前云清给他的发带,用发带将手指缠实了又一圈圈解开,在这个枯燥的小动作中,赵承砚眉目幽深,怒火也在一点点收敛。
“不必再寻陈家兄弟了,他们必然已经死了。”
“武凌,叫人只管去盯着柳成功,去盯着鲁倱和他的好叔叔,而今我不管是谁纵火,我只看是谁要挡在云清面前。”
“谁妨碍云清要走的路,我就要杀了谁。”
武凌几人应了一声,流水似的飞快撤出了不甚大的厢房,唯独留卯儿低着头侍立在侧,捧着官人干净的中衣安静等着。
也不知过了几时,外头轻盈的脚步声渐近,紧接着叩门声响起。
“阿砚快去沐浴梳洗吧,我给你放好了热水,炉子上还烧着些,家里虽没你那样大的池子,然水总是管够的。”
柳云清的声音在门外一响,卯儿顿觉房中气氛一松。
赵承砚披了外袍径直拉开门,再看柳云清的脸上总算多了些血色,门口除了柳云清也没旁人,赵承砚飞快扫了一眼周围,一把抱住了人,贴着人耳畔轻道。
“莫要操心我,快快去睡,我今日不闹人,只想你好好歇歇。”
柳云清轻笑了一声儿,也张开手臂紧抱了人去。
“可我晚上没你抱着睡不好怎么办?寻常都是我睡你房中,今日你留宿,还不知我闺房如何模样吧?”
柳云清一说这个赵承砚哪里还把持得住,这若是还拒绝当真不是个人了。
“那我一会儿沐浴完便过去,我静悄悄的翻墙过去,娘子记得给我留个窗。”
柳云清忍不住埋在赵承砚的胸膛中咯咯笑了出来,原是地下情,这会子竟像是偷情了。
柳云清也乐得配合,不多留转身就走,她步伐甚快,瞧着一副绝不答应的模样,然背在身后的手却朝人勾着。
赵承砚眉目含笑,耳尖泛红,刚他不过是一时兴起说了戏折子里的话,然谁道小妖怪比戏折子里演的还大胆。
时不待人,赵承砚接过卯儿递来的换洗衣裳和布巾子飞快往浴房奔去,飞快洗了个战斗澡,还真依言翻了墙走了窗。
走过前厅绕过屏风,心心念念人便倚靠在床头,就着一盏豆大的柔光朝他招手。
也是这个时候,赵承砚才觉柳云清真是个小妖精来着,只朝他勾勾手,他的腿便不是自己的了,心也不是自己的了。
待回过神儿来,他已然将人搂在了怀中。
“今儿怎这样猴急主动,平日里不还是要矜持一番的?”
柳云清打趣他,也最爱看赵承砚害羞又矜持的模样,今儿倒是反常。
赵承砚也不反驳,只管大大方方的应下。
“好几日没见,我是太想你了,原同官家说好明儿回来的,然我一听说出事便急急出宫,见着你了才算是安心。”
柳云清往里坐了坐给人让了半张床,且躺好将人搂实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见着阿砚了,我也才心安。”
“昨儿夜里我眼睁睁看着香水坊在我面前焚烧殆尽,那些心痛那些愤恨都不足为外人道,说再多也体会不了我半分,也只有你、、、、、”
赵承砚自然是能体会的,只看着柳云清手心子里掐出来的伤,他便的心便跟着抽痛起来。
“在我这儿,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要我做什么便要我做什么,云清,我不会再让你像今日这般伤心。”
柳云清没说话,只是更搂紧了赵承砚几分。
“生意不会一帆风顺,前路未知坎坷,同行嫉妒倾轧,这些我都明白,我也只是一时的难过,这会子已然是好了。”
“而今我想的是以后如何应对,总不能他放一把火我建一座坊,他是痛快了,我却是承受不起,我们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要想个对你我都有利的两全之法。”
“事关朝廷,你当也有自己的考量,这些我不懂,但是阿砚,我可以是你的棋子。”
赵承砚望进柳云清黑亮亮的眼眸中,他知道柳云清是认真的,也是真动了怒,可他千不该万不能将云清至于危险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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