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早晨。
阳光温柔地穿透薄雾,轻轻地拂过紫禁城的琉璃瓦,落在了坤宁宫那片被春意盎然包裹的园子里。园内,各色花卉竞相绽放,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花香。
一袭粉白色长裙的太后,立在园中,身姿摇曳,长裙将身材勾勒的无比诱人,素净的脸,五官绝美,眼神似脉脉秋水,细细欣赏周围的春景。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拂过一朵初绽的花瓣,动作中带着几分温柔,几分哀愁。这秀美的花,如她一样,被关在这深宫之中,美的无人问津。巨大的空虚,在她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
脑海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她使劲摇头,要把脑中画面摒除出去。她轻叹一声,那声叹息在春风中消散,只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她低声自言自语。
徐徐微风吹来,吹起了她的长裙,吹起了她的秀发,周围百花黯然失色。
“太后,陛下来给你请安了。”双喜走来一拜。
“带他来这里。”太后收起神色,恢复了端庄和威严。
没一会儿,脚步声传来,一身龙袍的朱祁镇走来,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令他整个人似乎都在散发光芒,衣袂飘飘,器宇轩昂。
“给母后请安。”朱祁镇一拜。
太后愣神了片刻,抬了抬手:“今日怎么一早就来了?”
朱祁镇摊手一笑:“今日要和内阁论江南新政的事,估计要到晚上,到时候肯定是没空来请安的。”
“勤政是好事,饭总得吃吧?”太后眼眸垂落。
“那必须吃,朕给内阁准备好了烧饼,到时候边吃边吵,今天总得把新政推行方略定下来。”朱祁镇哼一声,“不然,谁也别想睡觉。”
太后嘴角浮现一抹笑,一闪而逝,蹙眉问:“江南新政推行,碰到难处了?”
“难啊,难于上青天。”朱祁镇叹息,“当地官员和当地士绅勾结在一起,拒绝新政,简直是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太后眼中冷意浮动:“要不要本宫出面?”
朱祁镇没想到太后会这么主动,他想了下,道:“母后你肯定关键时刻登场,这时候就训斥他们,估计也没管用。新政动的是他们的利益,你的旨意可能还真不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表面听,实际上阳奉阴违。”
太后缓缓点头,轻叹一声:“晋时衣冠南渡,后来的几朝,中原士绅不断迁移江南,宋时更甚,以至于形成了如今江南士绅扎堆的局面。陛下,你要做好长期打算,新政不是一时能推行下去的。”
“朕就怕没那么多时间啊。”朱祁镇一拜,转身而去。
太后立在花丛中,面色极为复杂。
……
文华殿。
朱祁镇把江南的折子给到内阁大臣们看,其中有徐有贞他们四人组上的,也有江南其他官员上的,都是关于新政的。
商辂看完那些折子,一拜道:“陛下,江苏布政使任长安说的也在理,如今国库空虚,等他先收了今年的税,再来推行新政,不耽误朝廷大事。”
朱祁镇似笑非笑,心中骂娘。
这特么叫在理?到了明年,他还会这么说,那何年何月才能推行新政?
“朝廷大半官员出自江南,那地方读书人多啊。”王直呵呵笑道,“读书人,说白了,就是士绅代表,江南新政遇到困难,也正常,这都是一时的。”
朱祁镇也跟着呵呵,心中大骂,你个老狐狸,这会儿和稀泥?
内阁大臣们说了一个时辰,根本没有具体方案。朱祁镇宣布休息,带着杨贵芳出来透气。
“听他们吵架,浪费朕的时间。”朱祁镇无语道。
“陛下,朝堂不就这样么?永远吵来吵去。”杨贵芳一笑,“江南的事,还是得靠徐有贞他们四个。”
朱祁镇拧了拧眉,问:“《贰臣传》那些都搞好了吧?可以发行了。于谦那边已经调好了蒙古军队,朕这就下令他们去江南,交给徐有贞。”
杨贵芳眼中精芒闪过:“《贰臣传》马上就发了,书里面的一些人,还是现在江南一些士绅的先祖,臣有些期待了,那些江南士绅会如何应对?”
朱祁镇驻足远望。
江南的事,不会那么简单。
……
与内阁讨论到了下午,也没得出什么条款,朱祁镇回到了乾清宫。
于谦带着三个蒙古人来拜见。一番参拜之后,于谦介绍,这三个蒙古人就是这次去江南的领队,他们都来自兀良哈部。
从太宗时期开始,兀良哈部就投降了大明,明军三大营中的朵颜三卫,也来自兀良哈部,是明军中战力最强的骑兵。也可以说是雇佣兵,只要钱给到位,漠北大汗也干废。
当然,他们选择大明,不仅仅是太宗和宣宗把他们打服了,大明与兀良哈部从洪武时期开始,就比较友好。
而且,大明与兀良哈部保持互市关系,允许他们在指定的地点进行贸易活动。这满足了他们部落对生活必需品的需求,也就不用拼命去抢了。
“阿古拉,阿拉坦,巴雅尔。”朱祁镇目光落在三个蒙古将领身上,“你们这次去江南,一切听朝廷命令行事,记住了,不能扰民。”
“陛下放心,于少保都跟我们说了,我们知道轻重。”阿古拉一拜,“江南虽富饶,也不是我们能住的地方,我们的家乡在草原。赚了银子,买了中原丝绸,茶叶,瓷器送回家乡。”
朱祁镇嘴角含笑。
这阿古拉话的意思很清楚,此行肯定听朝廷的,毕竟兀良哈依靠着朝廷。江南虽然富有,也动摇不了他们。
“那就出发吧,直接去扬州的巡抚衙门,听徐有贞安排。”朱祁镇挥手。
于谦带着三人退了下去。
这回去扬州的五千蒙古人,都是于谦挑选的,朱祁镇很放心。
……
半月后,扬州,沈家大宅。
沈一欢手里捧着一本书,叫《贰臣传》,他看着看着,面色变得凝重,问:“这书从哪来的?”
一旁站着的管家连忙回答:“扬州,甚至整个江南都在传,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也在说。已经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沈一欢猛地站起:“用心歹毒啊。”
他起身急急出了府邸,管家在后面紧紧跟着。很快,来到了街边一茶摊,沈一欢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果然,周围的小老百姓都在谈论那《贰臣传》。
“什么狗屁士绅?他们哪有半点风骨?都是忘恩负义的国贼,大宋朝养了三百年士,就养出了这些狗娘养的?”
“他们不在乎朝廷,也不在乎百姓,只在乎自己。你看,前元的时候,所谓的士绅,帮着元庭压榨百姓,连一把菜刀都要收税。”
“哼,前元时期那大大小小的中原世侯,不都是士绅么?他们联合在一起投降元庭,还打着保护百姓的幌子,压榨百姓,各种税,一部分交给元庭,一部分落在他们自己口袋。”
“如今江南那些大大小小的豪族,就是那帮人的后代啊。都改朝换代了,他们继续坐享富贵,无耻啊无耻。”
沈一欢听着,手都在微微颤抖。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那么士绅的威望,就会被击的粉碎。他顾不上喝茶,起身急急赶往布政使衙门。
……
布政使衙门。
沈一欢是这里的贵客,守卫都认识他,不用通传,便放他进去了。他轻车熟路,来到了衙门的后堂,找到布政使任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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