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骚堂曾是联邦国会大厦,见证过美国独立的历史,两只青铜老虎镇在门前,厚砖磊起的拱门门扇敞开,树荫下红砖褪色,显露出浅棕斑驳。
朱小华和许青山方一踏入堂中,就吸引了众多目光。
许青山目光深邃,放眼望去,有人向他举杯致意,他会礼貌地点头回应。
但实际上......
他一位都不认识。
“许,很高兴见到你。”
没等许青山主动去和人攀谈,一位身材高大、花白毛发的中年白男就拨开人群,大阔步地朝着许青山走过来,很是主动地伸出他的手。
之所以是毛发,是因为他的络腮胡把脑袋完全围了一圈,如果蓄起胡子,去扮演圣诞老人绝对没问题。
“你好......”
许青山不知道怎么称呼,他的眼神飘忽,在这位看起来很精神的先生身上寻找身份标识。
“查尔斯·费弗曼。”
查尔斯笑容和煦,完全看不出来他已经60岁了。
“我们通过邮件交流过很多次,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不记得我了,那我会很伤心的。”
“当然不会!”
许青山紧紧握住那宽厚而充满沟壑的手。
“只是没想到费弗曼先生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50年代的人,看起来简直就能再拿一次菲尔兹奖。”
“准确来说应该是40年代,只不过在尾巴上。”
查尔斯笑容更盛。
数学家过了40岁就不会在乎年龄了,但被人夸长得年轻,换谁来都会开心。
朱小华在一旁微笑等待,他没有急着上前插嘴,小师弟能这么如鱼得水,比他想象中的要顺利得多。
“嘿,朱,伯克利一别,甚是想念。”
一旁有其他认识朱小华的学者主动上前来招呼。
原本朱小华还想着帮小师弟引荐一下自己在各个会议上认识的大拿,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需要。
查尔斯·费弗曼教授作为普林斯顿的教授,也是此次会议的东道主,本身也是学会大佬,负责《数学年刊》的编审工作。
在普林斯顿这一亩三分地,费弗曼教授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许,走,我带你去见见德利涅爵士。”
费弗曼教授热情地把着许青山的手臂,就要带着他去跟数学界的大佬们打招呼。
“爵士?”
许青山不太了解。
“是的,皮埃尔·德利涅子爵。”
“对了,许,你直接称呼我为查尔斯就行了,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这是我的荣幸。”
许青山下意识回答道。
但脑袋里却已经想起了费弗曼教授所说的德利涅爵士到底是谁。
世界顶级数学家之一,数论、代数几何领域最为权威的学者之一,当代数学教皇格罗滕迪克的弟子,韦伊猜想的证明者,也是迄今为止公认的距离黎曼猜想最接近的顶级学者,其对韦伊猜想全部证明的解答,证明了椭圆曲线上的黎曼猜想。
除此之外,皮埃尔·德利涅也是也是目前位置被视作最有可能成为首位数学大满贯的存在,即同时获得菲尔兹奖、阿贝尔奖、沃尔夫奖和克拉福德奖这四大数学领域顶级奖项的存在。
目前他就差最后一个阿贝尔奖,而在业内人士看来,下一届阿贝尔奖必是德利涅的囊中之物。
“德利涅爵士也会参加这次的会议么?”
许青山好奇地向查尔斯问道。
“那是自然——您好,是的,这位就是许——但凡是在普林斯顿举办的数学会议,德利涅爵士就鲜有缺席的,更何况这一次的主角是你,我的意思是,归属于数论领域的孪生素数猜想。”
查尔斯笑着跟周边朝他举杯的学者打招呼,一边回答着许青山的问题。
没多久,许青山就被查尔斯带到了一处更加安静一些的角落里,这里明显都是年纪更大一些的老头子们,其中有个毛发稀疏,几乎光头的老汉正看着自己,目光明亮。
“德利涅爵士,这位就是许。”
查尔斯从一边拿起一杯咖啡。
“我等等还想和许讨论一下一些学术问题,我可不想喝得醉醺醺的,你也知道我不是个爱热闹的人,这一趟你必须要给我提供一份格罗滕迪克老爷子的手稿做收藏。”
“放心吧,查尔斯。”
德利涅笑着说道。
“我是不会给你的。”
“哦,那你起码得请我去吃一顿好的。”
查尔斯没有放在欣赏,他也就是一说,也没真指望德利涅把东西给自己。
“当然可以,100美元以下的随便你挑。”
“别这样,皮埃尔,你去年才领了沃尔夫奖的奖金呢。”
看着两老头在一旁拌嘴,许青山倒是先应付了旁边一群看起来精神十足的小老头们的招呼。
许青山在来之前还是有做过一点功课的。
在这个小厅里的小聚会,分明就是另一个圈层的存在,而作为这场会议主角之一的许青山,则是拥有了前来“觐见”这一圈层的机会。
说实话。
许青山自己也觉得没有什么毛病。
他可不觉得自己眼前的成绩就能够和眼前这帮老家伙相提并论。
虽然菲尔兹奖这东西对于许青山来说,今年过后应该也能算得上是板上钉钉的东西了,但在这一圈人里,菲尔兹奖是人均一个。
布爵爷,辛康·布尔甘,菲尔兹奖章得主,瑞典皇家科学院外籍院士,同时也是欧洲、波兰、法兰西外籍院士,在此之前拥有大量奖项,未来也将获得克拉福德奖,并且被册封为男爵。
赌王,恩里克·邦别里,菲尔兹奖章得主,这位特别热衷于赌博,跟谁都赌,特别是搞出了博弈论的《心灵捕手》原型纳什教授,就是他最喜欢打赌的对手。
他是黎曼猜想的守护骑士,被同事们称呼为“数学贵族”。
这位潇洒浪漫的意大利数学家,家里有葡萄酒庄,年轻的时候去欧洲开会都是开着漂亮的跑车,甚至传闻中还以赛车手的身份参加了6场24小时拉力赛,后来到普林斯顿任教之后,不开车了,改画画。
这位赌王当年对于黎曼猜想最初的极致兴趣,来自于“爸爸的力量”。
邦别里的父亲是经济学家,当时给15岁的邦别里承诺,如果他能解决黎曼猜想,那他就给邦别里买一辆法拉利。
而黎曼猜想作为悬而未决的历史级难题,解析数论的里程碑、质数理论的珠穆朗玛峰,几乎每几年就会有人宣布自己证明了它。
如果说,哥德巴赫猜想是民科界的狂欢。
那黎曼猜想简直就是学术界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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