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翰林,以您这身手,不当个总兵官可惜了。”
一片狼藉的庭院中,看着面色平和,正缓缓擦拭剑上鲜血的彭时,郭懋嘴上开着玩笑,心中却生出由衷的佩服。
从始至终,彭时都冲在最前面,虽然和刚上战场的愣头青没什么两样,但已经足以颠覆郭懋的对文官的看法。
难怪彭时能获得陛下的青睐,感情是个文武双全的好苗子。
“拒虏伯说笑了。”彭时认真道:“不过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怎敢窃居高位?”
郭懋干笑了两声,无奈摇了摇头。
这彭时哪都好,就是开不了玩笑,干什么都较真。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轴的文官。
就在这时,一名士卒跑到两人身边,躬身道:“启禀两位大人,人犯已经清点完毕。”
彭时闻言立马收剑入鞘,起身问道:“黄正如何在?
我要当面问问他,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士卒面色一僵,连忙大声道:“还望大人恕罪!
黄正如......”
“你来,做什么?”
火光熊熊的村庄中,一名浪人坐在尸首中间,操着蹩脚的官话,疑惑道;“不相信,我们?
自己看,人,已经杀了,东西,给我。”
四周血腥的场景,并没有让黄正如的表情出现半点波动,淡淡道:“急什么,东西早晚会给你们。”
浪人挠挠头,随手捉出一只虱子碾碎,好奇道:“你,要做什么?”
“海图,船。”
浪人动作一顿,疑惑的看了眼黄正如,接着快速摇了摇头,字正腔圆道;“不。
多少,都不!”
“火器、粮食、军械、银子,还有精盐。”黄正如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平静道:“这回够了么?”
黄正如的语速很快,旁人一连重复好几遍,浪人才彻底听懂。
他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却警惕道:“天上,银子,掉不下来。”
“皇帝要杀我,我要离开大明。”黄正如冷漠道:“你要是不同意,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浪人皱着眉头,在搞清楚黄正如的意思后,快速和身边人交流了一番,才开口道:“东西,怎么给我?
我,信你,理由?”
“这么多年,我何时骗过你们?”黄正如隐晦的斜了眼周围的浪人,眼神中满是嫌恶,“你若不愿意,那就算了。
但今后,就没人能和你做生意了。”
浪人听懂之后,神色立马变得纠结起来,又和左右快速争论了一番,才起身阴狠道:“诚意!”
黄正如像是没听出浪人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平静道:“等我离开大明,我自然会告诉你们在哪。”
浪人神色一变,不满道:“东西,你先给!”
“我说了,等我离开大明,你们自然能拿到东西。”
“八嘎!”浪人猛地拔刀,指着黄正如怒道:“你,骗子!”
一时间拔刀声接连响起,黄正如的家丁和浪人们举刀对峙,气氛瞬间变得焦灼起来。
黄正如看着愤怒的浪人,不屑一笑,缓步从家丁的护卫中走出,毫不畏惧的轻轻拨开了浪人的长刀,将一枚玉佩扔了过去。
“拿着它,能在肇庆府城的太平粮行换两百石稻米,还能在潮州府的顺意钱庄支取五百两银子。
够了么?”
片刻后,浪人眼神从凶恶变成了狂喜,忙不迭的捡起玉佩,在衣服上仔细擦了擦,小心放进怀中。
黄正如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的诚意。”
这回字不多,浪人反应很快,犹豫了片刻,还是从怀中掏出一卷臭烘烘的牛皮,恋恋不舍的递向黄正如。
身边人立马接过,打开快速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便朝黄正如点点头。
“船。”黄正如说道。
浪人皱起眉头,他很讨厌黄正如这种命令奴隶的语气,但为了黄正如答应的财富,他只能强忍怒气道:“一起,走!”
黄正如闻言看了看天色,接着点头道:“可以。
半个时辰后,咱们滴水岩见。”
说罢,便带着家丁离去。
浪人朝着黄正如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低声骂了一句。
“咱们真的要带他们出海么?”身边人问道。
浪人露出残忍的笑容,轻声道:“到了海上,可是咱们说了算。”
听到这话,周围人发出了贪婪兴奋的笑声。
“动作快一点!”浪人挥刀大声道:“人一个不留,东西全带走!”
听着身后的喊杀声,黄正如眼中的不屑更浓了,冷笑道:“蠢货。”
“老祖宗,船已经准备好了。”家丁轻声道:“还请您示下。”
黄正如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熟悉的一草一木,沉默良久,才释怀般的轻叹了口气,接着毫不留恋的再次迈步,平静道。
“走吧。”
......
村庄中的火焰越烧越旺,一片死寂,升起的浓烟让月色都黯淡了几分。
浪人们带着劫掠所得,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村庄,丝毫没有注意到脚边微微颤动的石子。
等他们发现不对劲时,如潮水般响亮的马蹄声已经在耳边响起。
“快跑!明军来了!”
之前和黄正如对话过的浪人,立马扔掉了手中的财物,脚趾紧紧扣着木屐,玩命的向海边跑去。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他这般果断。
大部分人都死死抱住身上藏在怀中的财物,活像一个十月怀胎的孕妇,踉踉跄跄的缀在最后,眼睁睁看着距离被越拉越长。
“等等我!”最后那人腰间挂了五六袋米,脖子上还挂了条粮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狠狠咬了咬牙,将粮食尽数扔在地上,转身拔刀怒喝道;“来啊!”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只要他能快速砍死几个明军,剩下的士卒便会一哄而散。
虽然...这次面对的是骑兵,但不这么做,只有死路一条。
搏一搏,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他话刚出口,就感觉胸口一股巨力传来,脚下一空,整个人腾飞而起,像个破麻袋一般摔在地上。
临死前,他只看见了一身华丽到极致的盔甲。
就连幕府将军都没有的盔甲......
“他喊什么呢?”刘邦将长枪换了只手,一边活动微麻的手腕,一边好奇的问向井源。
“微臣也不通倭语。”井源尴尬一笑,接着担忧道;“陛下,咱们是不是等等后面的人?
您冲得太快了吧?”
“快?”刘邦没好气道:“就一百多个无甲流民,莫非乃公还要等大军到齐再进攻么?”
“臣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少特娘的废话”刘邦举起长枪,指着前方玩命逃窜的浪人,冷喝道:“给,乃公杀,一个不留!”
说罢,他第一个拍马冲了上去,一枪捅穿了名浪人的后心。
井源见状无奈叹了口气。
陛下怎么打起仗来比他还凶呢。
思虑间,他拔刀出鞘,怒吼道:“都跟紧了,随陛下冲锋!”
……
海岸边,一座高大的礁岩朝海面投去巨大的阴影
黄正如脚步匆匆,走到岩壁附近,借着家丁的火把四处张望了一番,接着便走进了一条狭窄的岩缝。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依旧如此。
黄正如年事已高,路又难走,累的他气喘吁吁,身上崭新华贵的绸衣也被汗水浸透,变得脏污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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