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府北郊,丰乐镇。
此地位于群山环绕之中,交通不便,自古消息闭塞,百姓愚昧,也就是到了征税时节,才会被府衙的差役光顾。
一袭白衫的少女,背着一个药箱,行走在泥泞的大街上。
淤泥打湿了白衫少女干净的衣摆,覆着成片的泥点子,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屎尿味,似乎习以为常般,对着当街泼着粪桶的老人劝阻道,“奶奶,前几日镇里不是说了嘛,以后不容许随地处理秽物,会有专门的人,挨家挨户收集粪桶,集中处理……”
“哎呦,你看我这记性,纯粹是习惯了。”老人腼腆笑着,“我知道,说什么当街泼粪会得病……咱也不懂啊,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这咋还能得病?不过既然是颜神医说的,那就一定是有道理的……”
听着老人的碎碎念,白衫少女又反复劝告了几句,便背着药箱离开了。
一路走来,沿途的居民们,皆都一脸敬仰的看着她,甚至不少人停下手里的动作,躬腰问好,一口一个小神医叫着。
白衫少女面色恬静,但心里却很开心。
“爷爷,现在不少人,都开始管我叫小神医呢。”来到一处救治院,少女雀跃的与面前一个慈祥老头,分享着心中喜悦。
颜兴祖一边捣着药,一边笑容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孙女,“秀英长大了,不再是以前的小跟屁虫了,再历练几年,怕是爷爷都要输给你喽。”
“那正好,你也早点退休,把这千斤重担交给我就行。”颜秀英眨了眨眼眸,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清澈。
“哎,爷爷老喽,也是不中用了。”颜兴祖感叹一声。
颜秀英蹙着细细的柳叶眉,询问道,“爷爷还在想韩府一事?”
“我虽说没见过那个长生道人,是如何治好韩平川的,但单论这手神乎其技的医术,爷爷就远不如他。”颜兴祖苦笑。
他自诩医术高超,放眼整个泉州,理应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多少疑难杂症,都在他手中迎刃而解。
可面对韩平川的病症,连他都感到束手无策,却被那个长生道人,随手就治愈了。
“哼,说起那个韩平川,还自称大师呢,真不是个东西!简直就是个忘恩负义,猪狗都不如的畜生!”颜秀英轻哼,为长生道人打抱不平。
这其中的内情,作为当事人,爷孙俩显然再清楚不过了。
无非就是不舍得六爻阵解,被长生道人治好了,竟然反悔了。
不仅如此,竟然还污蔑长生道人,利用自身的权力和地位,把他打入了黑榜大寇的行列中。
这份操作,让颜氏爷孙气得不行。
奈何,韩平川毕竟位高权重,是赫赫有名的四品阵法师,当真是得罪不起啊。
颜秀英便写了一封匿名信,把详细的情况阐述了一番,偷偷递交给了府衙,也不知管不管用……
在离开临江府后,颜秀英跟随颜兴祖,四处行医,悬壶济世。
对普通百姓免费诊治,不收取一文费用,故而,颜兴祖在民间威望甚高。
一路走来,翻山越岭,抵达了丰乐镇,便打算在此地常驻一段时间,一方面诊治病人,一方面宣传一下防疫的知识。
“咚咚咚”捣药不停颜兴祖,倏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眉心皱成一个川字,豁然来到门外,耳朵动了动,大街那边,似乎隐约传来一阵惨叫声。
“爷爷,怎么了?”颜秀英追出门,轻声询问。
“待在屋里别动。”颜兴祖沉声。
旋即他身轻如燕般,急速朝大街狂奔。
一口气跑了五六分钟,颜兴祖赫然看到,四名戴着鬼脸面具的男子,手持兵器,在大街上大开杀戒,宝刀划过,人头尽数滚落而下。
而一缕缕血气,从尸体上飘出,尽数融入了四人手持的青铜龛中。
“住手!”颜兴祖大怒,飞身扑去,一掌打向其中一个鬼脸面具男子。
然而,颜兴祖本就垂垂老矣,气血衰退,又是一名大夫,本就不善打斗。
对方明显是年轻力壮,一身武道又颇为不俗。
面对颜兴祖呼啸而来的一掌,讥笑的轰出一只拳头。
嘭的一声,颜兴祖踉跄后退,虎口发麻,整条手臂颤抖个不停。
“多管闲事的老东西,想要找死,我便成全你!”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声音冷漠,身形一晃,便手持宝刀,瞬息冲了过来。
咻——
尖锐的呼啸声,在虚空中传出。
一抹森白的刀芒,在颜兴祖脸前一闪即逝,这时,那口乌金宝刀,突然变了一个方向。
当的一声,一枚暗器被打飞,修长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巷尾处,亭亭玉立的白衫少女,不由大笑道,“好俊儿的小妞,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中,也能遇到这等货色!”
旁边的一个男子跟着附和道,“吴师兄……”
啪!修长男子在他头上打了一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男子立马改口,“老大,这回是不是该我了?每次都让我排最后一个……”
“行,我第二个,其余人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吴师兄一阵怪笑。
颜兴祖捂着颤抖的胳膊,用尽浑身的力气,嘶吼道,“秀英,跑,快跑!”
颜秀英面色苍白,听着这四人极其畜生的话语,这一次,她没有听爷爷的话,举着手中的弩箭,一步一步走来,同时另一只手,紧攥着一枚箭矢,对准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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