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前,大概是感受到了苟政的目光,赵氏显得有些紧张,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语气不稳问道:“主公,水凉了,是否需要再添些热水?”
“不用了!”苟政摇了摇头,道:“收拾收拾吧!”
“诺!”赵氏应道。
取过麻布,赵氏轻柔地帮苟政把双脚擦干,套上新袜,又起身收拾残局,把水盆端出......
整个过程,苟政没有说一句话,直到赵氏的身影消失在帘幕以外,方才悠悠然地感慨了句:“还是有个女人好啊!”
等赵氏回到屋内时,苟政已然又坐到案边,在灯光下拿着一卷《孙子》阅读着。在曾经那个世界,这些知识唾手可得,却很少沉下心仔细钻研,如今,苟政抱着一些残卷,却能读得津津有味,废寝忘食。
见苟政在用功,赵氏也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在旁,宽衣解带,然后钻入榻上的被衿间。寝室内又安静了下来,大概是寒冷天气的缘故,竟没有多少暧昧的韵味,一切都显得正常极了。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赵氏自榻上探出头来,道:“主公,被下已暖,还请就寝!”
闻之,苟政放下书简,低头看了看胯下,眉头微凝,似在犹豫一般。不过,此时脊背上也隐隐有股燥热在蒸腾,促使他起身,直挺挺地冲床榻而去。
......
夜深了,光线昏暗的室内,翻腾的被浪下,持续传出粗重的喘息,许久之后,方才平静下来。
而除了肉体上的交流,苟政与赵氏之间,也很难有其他话题......
时间悄然流逝,夜色愈加晦暗了,门窗之外忽然人影闪动,很快响起了敲门声,极度敏感的苟政遽然坐起,厉声问道:“谁?”
“主公,是我,郑权!”门外传来郑权的声音。
“何事?”
“丁都督求见!”郑权答道。
苟政清了清脑袋,略一思忖,然后吩咐道:“让他到正堂等我!”
“诺!”
在同样惊醒的赵氏的伺候下,苟政迅速穿戴好,将其打发回自己房间,苟政则前往只隔着一道庭院的正堂。
堂前是两名日常守备的甲士,堂间则候着三个人,除了郑权与丁良之外,还有一名汉子。见苟政出来,三人一齐拜道:“参见主公!”
“免礼!”手一挥,苟政看着丁良问道:“如此寒夜拜见,有何急事?”
丁良指着堂间站着的那名汉子,严肃地介绍道:“主公,这是末将麾下朱晃,前者奉命带队潜往河北刺探,历经辛苦,终有所得,于今日傍晚归来报告!末将察问之后,特引其拜见汇报!”
闻之,苟政顿时来了精神,一双招子落在面前这名汉子身上,不免讶异道:“你叫朱晃?”
朱晃并不算是苟军老人,是进入河东之后方才投效的,此前为河东郡驿骑,有几次前往河北的经验,藉于此,方才为丁良选中,作为密探东去。
此次,算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苟政这个主公,因而恭敬地再行礼道:“小人朱晃,拜见主公!”
“好汉子,真壮士,名字也不错!”苟政出言夸了朱晃几句,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稳定心神,问起正事:“你探至何处了?可知如今河北是什么情况,邺城又是什么局面?”
闻问,朱晃组织了下语言,方才郑重地叙来:“禀主公,年前小人等自上党潜行,东越太行,经林虑县,至邺城之南的安阳县!
不过那个时候,赵都已然大乱,周遭羯胡自邺城四散奔逃,赵人则一齐涌向邺城。后来方知,是赵都又发生了羯族将士叛乱,反对赵大将军石闵。
石闵平定叛乱后,为辨别人心向背,下令邺城,与官同心者留,不同者各所任之,城门不复相禁。于是便有小人初至安阳时,所见景象。
不久之后,又有令自邺城出,说赵人斩一胡首送凤阳门者,文官进位三等,武官悉拜牙门......”
听朱晃说到这儿,苟政眉毛不禁向上扬了扬,眼神深处则闪过一抹狂喜,幽幽说道:“这便是所谓的‘杀胡令’吧!”
“这石闵倒是大方,只不过,他有这么多官职俸禄赏赐吗?只怕到最后,邺城之中,军民都是文武将吏,如何供养,岂不更加混乱?”郑权听了,忍不住吐槽道。
苟政听了,伸手止住郑权,目光则紧紧地落在朱晃身上,道:“你继续讲?坐下说”
几人落座,朱晃继续道:“如这位将军所言,‘杀胡令’后,邺城内外大乱,胡赵相攻,石闵亲率赵人军民,诛杀胡羯,不论男女、贵贱、少长,皆斩首,据说死了几十万人,邺城之外横尸遍野。
不只如此,石闵还去信各方,要求当地赵人将帅军民,一并诛杀胡羯,小人等所处之安阳,亦是如此。混乱之下,不得不参与到对胡羯的绞杀中去,方才侥幸得存,几名弟兄,也因此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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