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侍顺势抱拳道:“主公,末将正有一事相请,待破此壁后,可否以堡作为末将驻地?”
闻之,苟政不由扭头扫了苟侍一眼,见他满脸的期待,略作沉吟后,方道:“破壁之后再说吧!”
苟政竟然没有直接应允,让苟侍不禁有些意外,眉头稍微皱了下,旋即请道:“末将愿率所部,为主公先登破敌!”
此番,苟侍也率领两千辎重营部卒,前来助战。苟侍从不以军事指挥见长,他所部战力在苟军各部中也从来排不上号,但此次却这般积极,只能说,似柳氏这样的大堡,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作为主攻,也是有大好处的。
“着甚急?”苟政摆摆手,看了看天色,说道:“此堡就在这里,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传令三军,就地扎营,休整一夜,明日飨士卒,攻城!”
“诺!”
“让你准备的攻城器械,可曾完备?”苟政偏头问道,语气严肃。
苟政的眼神下,苟侍不由凛然,立刻应道:“主公放心,冲车、云车各两架,另有十架云梯,都在末将军中。此壁不高,应当足用了!”
随着鸣金声起,苟军各营缓缓退去,驻于壁西,虽然离得并不算远,但柳氏堡上压抑的氛围终于有所缓解,至少窒息之感暂时消除了。
堡上,紧张的人群中,两个人影有些鹤立鸡群,身穿长袍,内衬铁甲,腰配长剑,正是柳璩、柳恭两兄弟。柳璩一脸老态苦相,像个悲天悯人的儒生,望着家门外杀气腾腾的苟军,不禁感慨道:
“苟政其人,能率残军,逆势而上,过大河,破官军,据河东,不是没有道理的。观其军阵,森严威壮,不可侵犯!二弟,如今兵临堡下,存亡危急,当为之奈何啊?”
柳璩、柳恭这两兄弟,柳璩虽是兄长,但论才干名声,都是不如柳恭的,因此,柳氏堡中,当家做主的,实则是柳恭。
此前柳氏的一切决策,包括对苟政的判断,对苟军的应付,都以柳恭的意志为主。有能力的人,往往有其骄傲,但显然,如今柳恭正要为自己的骄傲与矜持买单,代价有些大,几乎是拉着整个柳氏。
而比起兄长的忧虑与惶恐,柳恭面上却没有多少动容,只是沉凝着一张脸,眼神也几乎不动分毫,死死地盯着视线极处,渐渐笼进寒雾中的苟军。
“子敬,为何不作话?”得不到柳恭回复,柳璩忍不住扭头,盯着缄默不语的柳恭,语气中不乏抱怨:“祸是你闯来的,该如何收拾,你总要给个说法!”
事实上,在对待苟军的态度上,兄弟俩的态度实则是差不多的,如果说有什么异议的地方,那就是在苟、张汾水鏖兵之际,柳恭暗中绸缪串连的行为,柳璩反对。
柳璩认为那太冒险,至少应该等张平击败苟政之后,再行动作,那才是最稳妥的办法,他们也有足够的余地与空间。
过去,在大部分时候,都是柳恭的见识与判断,更准备,但在这件事情上,反倒是保守的柳璩对了。而柳恭的一次误判(张平竟然破不了苟政),竟给柳氏家族招致这样的祸患,只能说,柳恭太自信了,而在羯赵朝廷治下十多年的风光也让柳氏兄弟缺失了一些本该具备的谨慎与敬畏。
兄长急了,柳恭也回神了,深呼吸后,吐出一口白气,沉声道:“派人出堡,前往苟营,议和!”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面对这样形势与情况,柳恭也没有顽抗之志,也不可能真拉着全族,拉着他们两代人十数年的积累去冒险。
以柳恭的心气,哪怕能有一支羯赵朝廷的兵马能够联系上,能够来援,他都有坚持下去的理由。然而,就眼下羯赵呈现出来的撕裂情况,根本指望不上了。
即便有心服软,并做出了妥协的举措,柳恭的语气沉抑而严肃,语调一顿一顿的,就仿佛向苟政这个“匪盗之徒”低头,是一件难以启齿的羞耻的事情一般。
只可惜,就是这样,苟政依然“不解风情”。
冬夜里,寒光下,帅帐中,苟政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玩味地看着柳恭的使者:“误会?有何误会?”
“禀明公,我家主人说,柳氏与将军府,向来睦邻友好,相安无事,实在不知何处触怒了明公,竟然招致大军,汹汹来侵!”使者该是柳氏的门客,嘴皮子很利索,表达得很清楚:“恳请明公解惑示下,如是柳氏过失,必定改正,柳氏愿与明公永久修好......”
闻言,苟政笑了,冲侍立在侧的郑权道:“我们到河东半年之久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柳氏有如此态度吧,真是不容易啊!”
郑权对这些所谓的士族名门显然也不大感冒,当即道:“主公,这些士人,自比凤凰,怎肯舍梧桐而栖我们的草窝?”
“这个比喻不错,很形象!看来,你近来读书,大有长进啊!”苟政忍不住赞道。
转眼,目光便变得阴冷,盯着来使,漠然道:“你是使者,我不为难你!不过,烦请你回堡告诉那柳恭!
前者征召不至,听闻他有疾在身,恰好,我这里有一剂良药,特以精兵七千,不知能否请动贵驾,移步大营一叙!
当然,也不着急,我给他一夜的时间考虑,到了明日,或许在柳氏堡内,一样有叙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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