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尚阿实在是没想到,他刚来广东,广东就给他送了这样一份大礼。
好啊!实在是太好了。
一个提督,一个将军,广东地面上品级最高的两个武官,死了?
广东陆路数万兵马,没了?
赛中堂虽已年近六旬,可这时候却迸发出强大的力量,他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徐广缙问道。
“徐广缙,你身为两广总督,钦差督办两广军务,何至于让广东局势糜烂至此?广东提督、广州将军为国尽忠,如此大的事情,你竟然还敢瞒着?你为何不上奏朝廷?”
徐广缙被问的是哑口无言,他强打起精神刚想说话。
这时叶名琛站了出来,对着赛尚阿拱手行礼,随即说道。
“赛中堂。”
“老夫问的是徐广缙,跟你叶名琛有关系吗?”
赛尚阿的态度很差,他这一句话说出来,直接让叶名琛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铁青。
“赛中堂此言差矣,下官虽品级不如中堂,但也是一省巡抚,中堂大人岂能如此轻视下官?国朝二百年,官员向来有奏事之权,莫非中堂大人还不让下官说话了?”
“六不总督”这个人,刚烈是刚烈,但是他刚烈永远都不会刚在正确的点上。
赛尚阿都被叶名琛的话气笑了,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看着叶名琛说道。
“好好好,老夫让你说,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中堂大人,此番肆掠两广者,名为太平天国,实为长毛贼,这些长毛自广西而来,下官和徐部堂听闻贼情之后,立刻调动广东绿营兵马,围剿长毛,第一战广东提督陶煜文为主将,下官为监军。”
说到这里叶名琛停住了,赛尚阿疑惑的眼神看向叶名琛,似乎是在说,说啊!怎么不说了。
叶中丞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他顿了顿,随即又继续说道。
“但是绿营兵马朽戈钝甲,不堪一击,一战之下,提督陶煜文阵亡,仅有两千残军,在广西右江镇总兵朱元鸿的带领下,返回肇庆。”
“二战长毛贼,广州将军穆特恩临行之前,下官早已有嘱咐,告知他不要掉以轻心,结果穆特恩狂妄自大,听不得人言,骄兵必败,致使大军二次败亡。”
“中堂大人,下官不过是文官,论起打仗来,还得依靠这些将领,此等情况,中堂大人,你说下官该如何是好?”
赛尚阿没想到叶名琛言辞竟然如此犀利,顿时被问的是哑口无言,是啊!人家叶名琛说的没毛病,兵不能战,将不能打。
如此情况下,焉能不败?
不对不对,赛尚阿猛地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差点被叶名琛给带到了沟里。
是,绿营兵马朽弱不堪,兵败不奇怪,但是你叶名琛和徐广缙,隐瞒不报,那才是巨大的问题。
这叫什么?这叫欺君,欺君之罪,罪大恶极,理应处斩。
想到这里,赛尚阿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叶名琛说道。
“叶大人,你说这么多?那本官问你,你为何不向皇上奏报?说明此等大事?”
“赛中堂,因为即使广东绿营损失殆尽,但是长毛贼却依旧不是心腹大患,下官等有决心剿平逆贼,中堂大人,下官之所以没有上奏皇上,就是想为君分忧。”
赛尚阿被叶名琛的话都给气笑了,为君分忧?
你叶名琛还真是能说啊!好话歹话都让你一个人给说尽了。
赛尚阿给叶名琛竖了一个大拇指,略带嘲讽地说道。
“叶大人还真是大清朝的肱股之臣,本官佩服之至啊!事到如今,你还在巧舌如簧,本官问你,你拿什么去剿贼?”
一听到赛尚阿这句话,叶名琛的腰杆子都挺直了。
“中堂大人,我两广之地,并非无可战之兵,为何不能剿贼?”
“你说的兵呢?你难不成让水师上岸去剿贼?”
“广西右江镇总兵朱元鸿,乃两广第一名将,其麾下俱为百战精锐,中堂大人,下官想问一句,能不能剿贼?”
听到叶名琛把朱元鸿给搬出来了,赛尚阿瞬间不说话了。
他知道叶名琛说的是实情,朱元鸿过往的履历,实在是太漂亮了。
赛尚阿这边还在想着这个事,叶名琛在另一边又开口了。
“中堂大人,如今朱总兵已赶回广西,即日起便可督师东进,剿灭反贼,大人,广东上下所有官员,无不关心国事,大人怎可以一言否决我广东所有官员的努力?这不公平!”
赛尚阿被叶名琛问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叶名琛这狗东西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赛尚阿如果还敢继续沿着这个事情往下追究,那从上到下,整个广东的官场都得翻天。
广东这地方,懂得都懂,对于朝廷来说,不适合过于压制,反而得给广东地方一个面子。
赛尚阿久经中枢,自然能看得清,他想了想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先把目光投向长毛贼,这才是如今最重要的事情。
他赛中堂来广东不是为了当青天,根本目的还是要剿贼。
不剿贼,他赛中堂何时才能回北京城,当他的大学士、军机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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