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蓟城
幽州牧府邸内
“报告使君,公孙将军于东光南与黄巾军大战,兵败身死。”脸色灰白,气喘吁吁的使者几乎要瘫倒在地板上,断断续续的情报说完后,便就伏在地上不再说话,半天都没有动静,旁人疑惑看去,发现此人竟然睡了过去
而坐于上首的刘虞,在闻知消息后,先是面露惊讶,直愣愣站起身,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许久后,他才缓缓落座,脸上的肌肉抽动,嘴角时不时的扯动,似哭似笑。
良久,他一只手搭在案几上,习惯性的轻轻拍了下,嘴里轻轻念叨出声:“好...好..”
好字后面的话语还未说完,刘虞便就注意到了周围幕僚的奇怪神色,立即换成一脸痛色,咬牙恶声道:“好贼子!竟然杀我大将,灭我大军,我刘虞将来必报此仇。”
“使君!这信使并未隐藏消息,而今公孙将军兵败身死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我等应当早做打算。”老臣魏攸颤巍巍的站起身,言辞恳切说道,看那样子,他对于公孙瓒的兵败很是痛惜。
顿了顿,魏攸颇为急切道:“而今关键在于,前有黄巾肆虐,后有精锐尽丧。我幽州而今兵力空虚,正是生死存亡之际。当务之急,是要征兵,我幽州作为大汉的强力边郡,若是无兵,岂不是让天下人看了笑话?”
说着魏攸看向在场的众位僚属,很是不客气道:“诸位,到了此刻,容不得诸位冷眼旁观了。
渔阳郡传来消息,当地的黄巾复起,且还在大肆攻杀境内的豪强庄园,最新消息,侯家的庄园被破,阖家死难无一幸免。
南边的涿郡,温太守传回信来,段部黄巾虽然被郡兵多次击退,然而其兵卒却愈战愈勇,且近日段部还与李部黄巾合兵,实力远非从前。良乡,快要守不住了。
上谷郡高太守传信,境内的乌桓愈发放肆,借着助力剿贼的名义,在上谷郡大肆抢掠,百姓深受其害,而今,甚至有土豪打起大旗自立,说要护卫乡里。
至于代郡,呵呵,自从使君将代郡的兵马南遣,鲜卑人犯境频率有着明显提升,代郡今年生产遭受严重破坏,急需州府调拨粮草支援。”
魏攸的一番话,彻底将幽州州府伪装安泰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在场的僚属皆是面色严肃起来,魏攸将这些消息做个汇总后,众人才猛然意识到,没有了幽州精锐后,而今是何等的危急局面。
啪!
刘虞将颌下的胡须扯断了好几根,魏攸的当场发飙,受惊的不止有那些幕僚,还有他这个州牧。
且他很快便就意识到了这些问题的关键,便在于幽州的军事实力出了问题。
从前有桀骜的公孙瓒在,周围的敌意势力虽然骄横,却不会如此猖狂,且有幽州精锐在手的幽州州府有着绝对实力来料理那些麻烦。
可到了今日,刘虞猛地回顾,发现没有了公孙瓒这样的得力将军,他们要对付那些敌意势力,难度呈指数级上升。
用鲜于银?呵呵,这家伙对付黄巾军都够呛!
“哈哈,至少,右北平郡没啥坏消息传来。”就在场面一片寂静时,忽地有人哂笑一声,说起幽州境内唯一没被魏攸点名的郡来。
“哼!”
谁知魏攸听到此言,当即愤怒的站起身,朝着那出声的僚属投去杀人的目光,只见他一脸的朽木不可雕的痛惜神色,用那沙哑的声音问道:“诸位,有多长时间没有收到来自右北平郡的消息了?”
在场的僚属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皱眉不语,最后将目光投向了负责公文处理的僚属,那人抹了一把额头汗水,小声回道:
“呃...上一次从右北平来的公文,是今年开春的春耕报告。”
“三个月了,整整三个月,右北平郡就像是消失了一般。这还不能证明背后的问题之大吗?”
魏攸竖起三根手指,胡子连连抖动,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质问道。
“什么?难道说右北平的官吏都被控制了不成,还是境内有人作乱,交通断绝?”
“听说去年辽西乌桓就有些不稳,难道说今年又有胡部犯境?”
“就该早点对付这些乌桓人....”
右北平郡的失联,让幽州的局势陷入了更为危险的程度,堪比前些年的三郡乌桓之乱了,只是那时候有公孙瓒统带的强兵坐镇。
而今的他们,还能指望谁呢?
难道是上首的刘虞?
不少人悄悄抬头望向刘虞,看到他那老朽之态,没有一点威武气概,顿时暗自摇头叹息。
而上首的刘虞是真的被吓着了,眼神呆滞的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的?幽州明明应当是皇道乐土的,那么多百姓千里迢迢来投,那么多的头人来依附,还有那么多的豪强士子效命?不应当啊。”
魏攸见到刘虞失措,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快步上前,先是大声喊了一句:“伯安兄!”
刘虞被他一喝,眼神迅速恢复清明,就见魏攸上前一把握住刘虞手臂,力道很大,可刘虞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见魏攸快速说道:“今日的乱象,皆因使君忽略了一事,那便是我幽州的安泰皆是建立在强大武力基础之上的。公孙瓒身死,这一武力不再,想要重振州府威望,唯有再建这种武力。”
随着魏攸的诉说,刘虞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嘴里不停念叨着:“对了,武力!我们还有军队。我还有幽州突骑营,还有各郡的郡兵。还有乌桓义从军,难楼、乌延、苏渠,那两万余的乌桓骑兵。”
魏攸一把打断刘虞的念叨,残酷的打破刘虞的幻想,直言道:
“郡兵被黄巾军拖住!根本不能动用。至于乌桓人,一旦听到公孙将军身死,这些异族人,都靠不住!使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魏攸最后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声音很大,震得刘虞耳朵嗡鸣。
他打了寒颤,猛地从自己的幻想中清醒了过来,他忽地意识到了,从前无论那些胡部头人对他多么恭敬,言语多么卑微,他刘虞都从未将他们视为心腹。他只将他们当作一把随时可以动用,又随时可以丢弃的刀罢了。
而今,这些刀怕是要弑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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