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日头正盛，客栈房间中，唐娇独坐小桌前，手提细笔，一字一句地抄写着剑谱。

这是傅青舟答应的、要送给江百川的剑谱。

至于他本人，此时正倚靠在躺椅之上、紧闭双眼，似是打盹。

当然，这并非真打盹。

“老东西，我必须和你谈谈。”

傅青舟在脑海中低声道：“关于白露山。”

“谈？有啥好谈的？”烟鬼懒洋洋地应道：“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没发现那有啥特别的。”

“不可能。”傅青舟斩钉截铁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缓缓道：“你我都不傻，有些事，稍一推测就能知道问题在哪了。”

“当初琅環山下，几位大宗门前辈的态度我依然记得，他们都很明显地表示，是为我而来。”

傅青舟回忆道：“不仅是他们，青松子、龙大悲、宁白眉等几人对我的态度也很奇怪，似乎我是个什么特殊之人。”

烟鬼嘀咕道：“你是挺特殊啊？”

“是么？”傅青舟淡淡反问：“我特殊在哪？”

“呃……”

烟鬼很不自信地应道：“你天赋比较强？”

傅青舟切了一声。

他自己当然知道，自己的特殊之处乃是……穿越。

他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但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知晓这件事。

自己在白露山生活十年，除了碰上烟鬼这鬼东西外，并未有其他奇遇——他没捡到什么小绿瓶、也没吞噬什么奇怪的火焰，更没有遇见个什么带大黑伞的小侍女，若非自己下了山，恐怕一生都只会是白露山上一个小猎户。

那怎么一出山，那些大佬又冒出来了？

“别扯这些。”

傅青舟悠悠道：“你知道这事有问题，以前我还能睁只眼闭只眼，可现在你告诉我那些北夷人摸到溪角村去、与我无关？你觉得我会信么？”

烟鬼啧道：“之前青松子不是说了么，若有一日你进了洞天，就将一切来龙去脉告诉你？”

“你看，你还是记得的。”傅青舟笑了起来：“你在白露山待了几百年，当初你留守破庙时，整座山哪儿有神棍你都能找得见，我不信你发现不了我究竟有何特殊。”

他一字一句道：“我没有五六岁之前的记忆……我能记起最早的事，便是被扔在大山里、被人捡走，我相信那时候你一定知道、也看得到我。”

“所以老东西，我究竟是谁？我为何会出现在白露山、身上又有何特殊之处？”

几句问下来，烟鬼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它幽幽反问：“你在意这些干嘛呢？”

“喂喂喂。”

傅青舟干巴巴地笑道：“这可是我身世诶！你说我为什么在意？”

他没说的话是——这与自己穿越是否会有关系？

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另说了，就算自己这一世注定要在这个世界度过，难道不该弄清楚自己是怎么来的、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吗？

他刚想到这，便听烟鬼反问：“身世很重要么？你爹妈是谁，难道影响你是谁？你该干嘛干嘛呗，纠结这些做啥？”

傅青舟轻轻一笑：“你这话说得也没错，但我可以不在意、却最好得知道。”

“若我真是个完全普通的人也就罢了，可很显然不是——金蝉寺、掌剑书院、紫气仙风观，他们都想要我加入他们宗门；青松子一个躲在山上三十年的人，特地为了我重开山门；龙大悲这个天下公敌，也要收我为徒。”

“现在就连我听都没听过的什么北夷大萨满，居然也派人到溪角村去找我……我要不弄清楚自己身世，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烟鬼干咳一声：“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傅青舟皮笑肉不笑：“所以老东西，别藏了，说一说吧，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

烟鬼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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