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兄,刚才那劫修怕是还有同伙在,我已传信师长,我家蒋师叔就在附近,马上便来支援,道兄宽心便是。”
韩韵道横着飞剑,嘴上虽说得客气,可谢柳生哪还听不出其中的威胁之意,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莫说秦苏弗只是自己的挂名师父,自去了州廷享福过后便再未管过自己这个便宜徒弟,他与韩、裴二人的关系浅得可怜,怎舍得与他们分享机缘。
就算自己是康大宝亲徒弟,利益当前,六亲不认,这两个师弟自己说不得也要做了才放心。
谢柳生想到此处,眼中的凶气才刚刚升起,听到韩韵道“蒋师叔”这三个字一出口,谢柳生却打了个寒颤。
那可是他挂名师父秦苏弗都曾经盛赞过的人物,莫看谢柳生先前对战几个散修的时候如此轻描淡写,真要跟重明宗当代第一剑修对上,那也定是十死无生的。
更莫提,如今同修会中早没了自己的位置,重明宗若真找上门了,那几个惯会明争暗斗的长老多半是不会庇护自己的。
做掉这两个贤弟再独吞洞府的风险太大了些,由不得他谢柳生不犹豫。
谢柳生未思虑太久,当即收了金钟长戟,脸上绽出笑来:“贤弟考虑周到,既如此,愚兄便先去这阵法外探一探。若是蒋世叔来后,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一问三不知,未免太失礼了。”
谢柳生话未说完,便足下生风落到法阵外头,拿起罗盘掐算起来。
似谢柳生这类混迹各县又有些本事的修士,修真百艺自是都懂一些,譬如拿着罗盘念上几句:“精精灵灵,头截甲兵,左居南斗,右居七星....”这些浅薄手段,都还是会的。
只是往往杂而不精,少有哪项技艺能上得台面的。
眼下便是如此,只粗粗算了一通,试了几处方位过后,谢柳生便道不好了。
他那点浅薄的阵道手段根本破不得阵,这阵法品阶起码是一阶上品,固然因了年头久远,威力减小了不少,但若要以力破法,仅凭他一人是绝不可行的。
眼见独吞不行,连快人一步先占些好处的打算也落了空,谢柳生有些气馁懊丧。
“看来只有等着重明宗的长辈来这一条路了,希望蒋青能多分点汤喝来。”想到此处谢柳生又有些后悔了,刚才若是不做得那么露骨,跟韩韵道与裴确打好关系,现在当不会如此被动了。
世上哪有后悔药卖,谢柳生只得安慰自己,重明宗向来名声不错,自康大宝以降少有残暴嗜杀之人,自己事未做绝,当不会受到什么苛责才对。
谢柳生才这般想过,便见得有一高一瘦两名修士乘着飞舟落在此处,韩韵道与裴确见了来人终于放松下来,将阵盘撤了下来。
裴确忙道:“二师叔,魏师兄,三师叔未来吗?”
袁晋听了裴确这话眉头皱起,小三子正处在突破练气九层的关卡,本就未跟自己几人来这重明坊市,裴确明明知道的,怎的还问呢?
可过会儿待他神识扫到谢柳生的时候,便反应过来了,原来这儿还有一个练气六层呢。
“怎么,我这做师兄的要来,他一个当师弟的还敢抢不成么?路中杀了几个不长眼的散修,让他留在后头打扫了,稍后便来。”
袁晋故意板着脸粗声粗气地回呛了一句,听得跟他同来的魏古莫名其妙,却听得韩韵道与裴确心中叫好不停。
谢柳生见了来人不是蒋青,心中本来升起的那点别样心思在听了袁晋的话后也压了下去。
这时他也走过来了,作揖拜道:“小子鱼山先生门下谢柳生,拜见世叔。小子眼拙,不知是重明宗哪位尊长当面,还望请教。”
同是练气六层修为的袁晋坦然受了谢柳生一礼,颔首过后,扫了谢柳生一眼,开口言道:“贤侄不愧是我那秦道兄的高徒,根基扎实,后生可畏。某家姓袁,在家中行二,也不知谢贤侄听没听过。”
袁晋当然知道谢柳生说的什么鱼山先生门下只是攀高枝的说法,早年间康大宝是将亲朋故旧的关系走动都交给他管的。
秦苏弗真正上了些心、带在身边的徒弟他都曾见过,这谢柳生既认不得他,多半只是个挂名徒弟罢了。
“这人是袁晋?!”谢柳生心中那点别样心思彻底压了下去,本来见了来人同是练气六层,他还有点想法,可现在么...
“这可是重明宗内最为残暴嗜杀的主儿!”
“拜见袁世叔。”见谢柳生相当光棍地认了怂,袁晋便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魏古言道:“魏师侄,快去看看那阵法。”
魏古听命应是,拿出罗盘仔细演算起来。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魏古只忙了没多久工夫,便找出了几处可能的阵法薄弱节点。
谢柳生自告奋勇地试了一试,却都未破开,便将疑惑的眼神投向魏古。这素衣书生目中的意思倒是很简单:“你这家伙到底行不行的?”
魏古被谢柳生看得白脸通红,他虽只是个一阶下品阵师,可一阶下品阵师也是货真价实的阵师,自有份阵师的骄傲在的。
眼见此时袁晋也将目光投向自己,魏古连忙辩解言道:“袁师叔,这阵法是常见的六合混元阵,品阶不高,又因为年久失修残破大半,我这演算纵有错漏,也不该处处皆错,师叔我...”
魏古是个嘴笨的,辩解了一通也只会把“不会有错”这层意思颠倒说着,袁晋看得出他心急,出声宽慰:“好了魏师侄,某来试试不迟嘛。”
“喀拉”一声,谢柳生便看清了重明宗曾经声威远扬的猿魔炮锤究竟有多犀利。
眼见被自己长戟击过后纹丝不动的法阵节点,居然在袁晋的拳头下头似鸡蛋壳一般脆弱,大阵旋即破灭,散成无数光华,簌簌落下。
谢柳生心下大骇的同时暗自庆幸,跟着袁晋一同进了这处困扰了他许久的修士洞府。
这修士生前修为也未见得有多高,袁晋猜他多半还未筑基。
因为这洞府中东西也不多,一件极品法器、七八件中品法器、一具修士遗蜕、一具灵兽骨架,四五部带有注解的荒阶功法、道术。
还有一些未入品却带着些灵蕴的小物件都散乱放着,袁晋也尽数拿了,他准备拿回去交由叶正文参详,后者的灵鉴水平在平戎县可算顶尖,当不会漏过沧海遗珠才对。
带着几个弟子细细检索一番,再无所获之后,袁晋颇为满意地带头走出了这处修士洞府。
诚然此处并未出现什么了不得的高阶物什,可不费什么力气便得了这般多的好东西,也算得上所获颇丰了。
袁晋大方地让谢柳生拣选了两件中品法器,三个弟子也各选了一件,剩下的袁晋便要带回给康大掌门了。
谢柳生虽然眼馋,却也不敢多言,袁晋已算得上厚道了,若不是重明宗几人在此,自己一人连洞府都进不得,没见先前被自己怀疑那魏古正一脸解气地扭头看来呢。
“贤侄许久未见了,来!跟我们一道回去,今日痛饮一番。”袁晋笑着一把擒住谢柳生的手臂,做出副把臂言欢的模样。
谢柳生却心中有鬼,哪里敢去,刚想挣脱,却发现手臂似被铁钳死死箍住,根本动弹不得。
这下哪还不知道人家这是要一码归一码地算些旧账,于是只得涩声答应:“小子正有此意,多谢世叔成全。”
在旁的韩韵道与裴确看得快意,魏古却还是一头雾水,还误以为这无礼书生得了师叔青睐,心中不由有些后悔。
“先前自己似是有些失礼了呐。”不提魏古这个老实人一路上如何懊恼,袁晋驾着飞舟载着众人行到了重明坊市。
康大掌门此时正在会客,得知众人回来,也只叫了袁晋一人进去。
谢柳生在外头埋着头眼珠子转了又转,正想着要如何脱身,却听得康大宝朗声大笑走了出来。
康大宝动作不慢,谢柳生只觉左右臂膀又被两只粗糙的大手紧紧擒住,较之先前还要难以挣脱。
这令得谢柳生心下骇然:“只听说这康大宝这些年欺辱了不少妇人,怎的修为也突飞猛进了?”当年他去送请帖的时候,康大宝的修为还不如他,令得他连句“世叔”都叫不出口,未曾想后者修为居然已经超过自己,成了后期修士了。
“多半是卖身求荣给费家做女婿换来的。”谢柳生这头还在惊诧,随后便听得康大宝朗声言道:“谢贤侄来了便好,来了便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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